大嫂两口子听说妹妹和一帮孩子要走,拦着说要他们吃过午饭再走。
老海怪媳妇怕留下来,老二媳妇说不准,又会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一边挣扯着,一边和哥嫂解释道,“大嫂,今儿个初三,俺还要赶回去送年呢。
“我和孩子们,上俺二哥、三哥家去拜年,少不得又要耽搁一会儿,要是等吃过晌再走,怕是来不及回家送年了。”
一帮人一边撕扯,一边往门外走,大嫂见小姑子一家执意要走,也不强留,只是嘴上说些埋怨的话,“这笑不笑死人了,大过年的,孩子们到大舅家来拜年,不吃饭就要走,别人看了,能不笑话大嫂吗?”
老海怪媳妇又和大嫂解释了一番,转身领着孩子,到二哥三哥家拜年去了。
好在舅舅们都住在同一屯子,路也不远,一会儿功夫,三家都走到了,便让老大赶上车,往家奔去。
回到家时,天已晌午,婆媳几个匆忙在锅里热了点饭,吃过后,老海怪媳妇便张罗着包送年的饺子。
老三媳妇不在家,包饺子的效率明显降低了不少。
老三媳妇要是在家里,剁饺子馅,她一人手持两把菜刀,舞动起来,刮风似的,一堆菜馅,眨眼功夫就均匀地剁好了。
包饺子时,她两手各持一根擀面杖,飞快转动着饺子皮儿,她一个人擀皮儿,三个人包,都绰绰有余。
如今她不在场,家里包饺子的速度,就慢了许多,直到太阳快落山了,饺子才包好。
天色落黑,老海怪媳妇吩派老二媳妇刷锅烧水,准备下送年的饺子。
饺子下锅煮好后,老海怪媳妇让老大,在供桌前的火盆里烧一沓纸,吩咐老三到街门口放一盘鞭,她自个儿从锅里舀一瓢饺子汤,一边嘴里振振有词儿念叨着什么,一边把饺子汤从堂屋门口,一直洒到街门口,最后瓢里还剩余一些,便一股脑泼到了街上。
转回头,让老三把街门口的拦马杆收拾起来,回家后又把宗谱前的供品收起,才从锅里捞出饺子,倒到盖帘上,端上炕桌。
一家人吃过送年的饺子,春节就算过完了。
过了年,初五上午,女儿福荣回来拜年了。
老三媳妇估计,这几天家里会有客人,便留在娘家躲清闲,直到初六下午,两口子才回到家里。
在娘家这些日子,少不得把婆家一些她看不上眼的事,叨咕给爹妈哥嫂听,诸如初一给公婆拜年,公爹只赏一个小银子的压岁钱之类的事。
爹妈听了,只好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叹气道,“生姜断不了辣气呀。”
感慨之余,也忘不了叮嘱一句,“自古有话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自儿个作主,嫁到他们吴家,凡事就要忍着点儿。”
过了年,一家人都脱下新衣服,换上平日穿的干活儿衣服,开始忙碌起来。
老海怪把春天农忙时要使用的农具捣腾出来,察看有破损的地方,就自己动手修修补补。
年前忙着办喜事,耽搁了一些农活儿,门外还有一堆粪,没送到地里,老大老三这些日子,就赶着马车往地里运粪。
二瘸子又开始赶着驴车,外出做生意了。
这些天,老海怪媳妇每天忙完了家务,就领着三个媳妇,坐在炕上选种子。分别把各种谷物的种子,倒进簸箕里,把有虫口的、破损的、秕的拣出去,留下完整饱满的,重新装进麻袋里。
这样忙活了几天,正月十五就到了。婆媳几个,暂时停了选种的活儿,开始忙着过十五。
吴家沟人过十五,几乎没有做圆宵的,大多是用吃饺子代替吃圆宵。但蒸面灯,却是必不可少的。做面灯用的面,通常是豆面,有钱的人家,也会用白面。
面灯的种类也挺多,有大灯,又叫月灯,通常只做十二个。灯形,差不多就像一个大窝头,只是灯上捏出一个盛灯油的灯碗罢了。再按照十二个月份,在灯身上捏出不同的标记,算是代表每个月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