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年前的某日清晨,他打开房门的惊诧,门外躺着个头发凌乱,奄奄一息的女子,女子的脸虽看得出来清洗过,但依然有未曾擦拭干净的血迹。
他惶恐的立时想要关门,却听到她微弱的呼吸,于是,他当时的不忍,便成了今日的默然相守。
他原以为她只是瞎了,待她的外伤全部治愈后,他才知道她岂止是失去视觉,连听觉,嗅觉,味觉和痛觉都一并失去。
哪怕是今日他都不明白她究竟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但两人相处,总要有个称呼,刚开始她不能听时还无所谓,当她恢复听觉时,他便不能如往常一般只顾着自己了,可他又不会取名,某日躺在草垛上看着碧蓝澄净的天空,他突然想起娘亲小时候常哼的一首曲子:夜深风静月儿明,轻烟笼纱照窗棂,小小人儿快长大,乘风破浪万里行。。。。。。
于是,那日开始,他便唤她:“小小。”还给她冠上了他的姓,名为楚小小,他想他盼着她快些好起来的心思与他娘盼着他长大的心是一样的。
而更大的惊诧还在后面,随着她日益精进的修为,她身上的伤也逐渐痊愈,渐渐找回了听觉,嗅觉和视觉,不仅如此,她似乎还找回了她的男儿身,从少女变成了少年!
时至今日想到这个他依然很凌乱,即使亲眼所见,却还是不敢相信明明是美貌少女,怎的在他眼前就活生生的变成了清俊少年?
可少女也好,少男也罢,都是他捡回来救活的,妹妹和弟弟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反正都要管他叫哥哥。
想到这里,楚泽的心绪平复下来,重又回到桌旁,默了默,咬破手指,用灵血画了两张‘暴雷符’,这是他每次都会准备的符,虽然从不曾用到过。
房门吱呀声被推开,楚小小走进屋里。
“准备的怎么样?”一面问一面拿起桌上的符纸看了看又放下。
“和往常一样,准备了几张镇魂符,和两张‘暴雷符’。”
楚小小略沉吟,亲自取了普通纸笔,刷刷几笔画了个符文出来,画完似乎觉得不够,又另取过纸张画,直到画出三个不同的符文。
“再画几张这样的符。”楚小小将纸张递给楚泽。
“这是什么符?”楚泽问。
楚小小已回转身走到屋内的竹凳旁坐下,随手拿起个果子啃了口后方才回答:“一张驱毒符,一张聚阳符,还有一张嘛,是灭灵符。”
楚泽听了回答,拿起那几张符纸细细琢磨,这三张符文他都是第一次见,也不知能不能画成,但小小说他对符文极有天赋。
想到这里,不由抬起头看向沉浸在吃果子的少年,心道:也不知是何来历,知道许多符文图案却画不出来。
“今晚的事情有些棘手,多点准备总是好的。”似是察觉到楚泽在看自己,楚小小头也不回的多说了句。
待吃完了果子起身去屋外净手时又道:“晚上我还需邀个朋友助力,你且等我回来。”
楚泽从不曾听说他还有朋友,所以听到这句话不由微微愣怔了下,下意识的抿紧唇,低低的嗯了声。
弦月高悬,斑驳的树影层层叠叠,时不时的虫鸣惊扰到‘翅雀鸟’,扑腾扑腾的扇着翅膀飞往林间。
这是海岛的夜,寂静里又处处透着生机。
楚小小的嘴里含着曳尾草,翘着二郎腿躺在株高大树木的树杈上,看着满天星斗低低挂在天幕,仿佛伸出手去就能摘下。
伸手可摘星辰,举足能震八荒,我辈岂是人间客!
“你说,墓里究竟有什么?”半晌,楚小小悠悠问。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婆娑的树影,空寂无声。
楚小小轻呵声:“怎的,听到是高修的墓,准备装死了?”
依然没有人回答,就似他在自言自语。
楚小小也不恼,抬起脚顿了顿树杈,身下的树木轻微抖动,树叶沙沙,像在表达不满。
一,二,三。。。。。。
心里的三数还未数完,着玄色长衫的银发男子从粗壮的树干后走了出来。
薄唇紧抿,眉头深锁,玄色阔袖长袍上绣着暗金色的繁复纹路,有着低调的华美。
男子玉莹的手轻轻拍打了两下衣袂上灰白的脚印,而后抬眸看了过来,神色带着些微不满:“你这个女子怎就这般邋遢?”
楚小小嘁了声:“你现在可不是池子里的高洁之物,装什么装。”
男子冷哼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不中用的连累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