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风雨停歇,众人去的欢喜,谁都不曾想到家里会转瞬就变了天。
赵老四把容宝嘉宝赶出去,问起来龙去脉。
这事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张家人上门要和离。
两家见面时没有丝毫剑拔弩张的气氛,大家伙格外和气,言笑晏晏,对坐一团,好似回到当初定亲时的场景。
那时相会,这是别离。
桌上的茶水上了一壶又一壶,张父把自己女儿嫁过来的功劳讲完后,才费力的张嘴,“如今夫妻两个情分不在,互看两厌,不如就此别过,免得多生埋怨,伤了两家和气。”
吴氏的手一颤,“新欢夫妻间尚有磕绊,更何况老夫老妻。两人相处近二十载,生儿育女,情深义厚。张氏偏心子女导致兄弟姐妹间不合,这事若能改过,我老婆子对她这个长媳绝没有半分不满。”
“这十根手指头尚有长短。”张母的语气格外不善,“就因为当娘的这个多喂了点东西,另两个就怨恨亲娘,这种不孝的子女日后等爹娘老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嘴脸,不要也罢!”
张家先不讲理,吴氏也没必要跟她客气,“你我都是活到这个岁数的人,一些道理不必我讲,大家心里都清楚。村里人兄弟失和,有多少因为大人偏心所致?旁人偏心男娃,疼幺儿,那是他们家的事,我们家没有这种歪风邪气。十根手指头有长有短,可伤了那根心都会疼,那碗水再怎么偏,也不能全洒地下去吧?”
“人心生来就偏,谁都没法管住,可也得讲道理,分是非。大郎是我赵家长孙,日后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守望祖业,全都要靠这个孩子。他做事好为人正,有孝心,本分老实,从来没来没有说过这偏心眼子的娘一句不好。”
吴氏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是我这个老婆子,心疼孙子,才出头讲句理。亲家母可知她怎么说的……”
她手指着张氏,“家里的银钱日后都要留给四郎读书,大郎晴姐沾不上半分,等四郎出人头地了,再回头帮扶哥哥姐姐。”
“人将来如何,谁能看的准,若四郎运道不好,一辈子出不身,他哥哥姐姐就活该为他苦这么多年?又假如四郎有出息,能挣到钱,可他也有儿有女,会乐意把家业分给侄子外甥?”
屋内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张氏不是错在偏心,而是偏心太过。
谁都知道这个道理,可人总是会被一些东西蒙住眼,张母疼爱闺女,就千方百计的帮张氏找补,贬低赵家。
可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张父一时无言,他拿出烟丝塞到烟杆里,吞云吐雾间心里涌现无尽的后悔,偏心,害人啊!
“此事确实是我张家对不住亲家,没有教好闺女,本没脸上门,可如今两家情分浅薄,再这样纠缠下去还不知要生出多少怨恨来,不如……”
他的话没说完,赵老头一锤定音,“亲家说的有理,与其做一对冤家,不如大家伙好聚好散。张氏嫁到我赵家来,操持家事,生养二子一女,帮我赵家传香火。如今要和离,我们赵家也会给一份养老钱,日后等大郎几个成人长志,自然也会孝敬亲娘。”
张父松了口气,这嫁妆就是女人的底气,以后闺女再嫁,也能寻门不错的亲事。
张氏的嫁妆不算贵重,但大件小件都齐全。张家人进大房搬嫁妆,大到柜子桌子,小到水桶鞋袜,全收拾的一干二净。
吴氏进屋抹泪,她不是舍不得张氏,只是觉得赵大郎几个没有亲娘,可怜的很。
赵老头听着老妻压抑的哭声,心里越发烦躁,“哭啥子,大郎几个那么大的人,还要人喂饭不成?”
赵老大坐在上门的门槛上,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赵老二不会安慰人,儿子又不在身边,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找不到。他磨磨蹭蹭的坐到另一边,兄弟俩就跟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杨氏跟赵氏也没有心情做别的事,搬着张凳子坐在屋檐下咬耳朵,谁都没想到先走出那一步的会是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