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次贪腐的恶徒中,近六成多以山东、渤海、辽东、大宁出身的官员,且主要犯官以当年渤海王府治下三千吏员为主。”
“臣想请问陛下,臣所言是否属实?”
王回不仅贴脸开大,还要让朱高煦承认。
若是换做小心眼的皇帝,王回此时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而他之所以敢这么说,不过是看人下菜罢了。
“既然已经成为事实,那朕是否回答已经无用……”
“请陛下答话!”
朱高煦本想揭过,但王回却打断了他的话,硬要逼着他点头应下。
这样的举动,就连理政许久的朱瞻壑都忍不住差点出声呵斥,但不等他开口,便听到了朱高煦沉闷的声音:“属实……”
那声音中压着一丝怒意,但他还是回答了。
他的回答,让除他们二人外的所有人心头一颤,朱瞻壑更是算起了亦失哈离开的时间。
“既然属实,那臣想请问陛下,您承不承认臣所言的失察之罪!”
王回疾言厉色的质问朱高煦,朱高煦这次没有了先前的平淡,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九州万方宽阔无比,朕虽然监察百官,但消息始终有迟缓,凡是觉察,均着手处理。”
“不论是癸卯京察,亦或者是此次的乙巳京察,都是朕监察天下的手段。”
“两次京察,皆处理了涉事恶徒,如何算得上失察?”
面对朱高煦的话,王回这次没有打断他,而是等待他说完后这才道:
“身为人君,陛下理应清楚臣子的脾性,臣不相信陛下对您的这些旧臣不熟悉!”
“故此,臣还要弹劾陛下第二罪,即骄纵恶臣之罪!”
“大明朝没有这条罪!”朱高煦打断了王回。
面对朱高煦的打断,王回看着朱高煦久久不曾开口,朱高煦见状略微失落:“怎么,没话说了?”
“并非无话可说,而是陛下只听得进去献媚之言,而听不进去直言。”
“所谓的“罪”,不过是陛下规定的罪,是写在纸上的罪。”
“若是一本《大明律》就能囊括天下所有罪状,那便不会有那么多逍遥法外之徒。”
“陛下先前之言论,亦不过是为了开脱罢了。”
“至于陛下是否有此罪,恐怕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臣多说无益。”
王回一字一句的将自己想好的话给说了出来,朱高煦闻言把扶手攥得吱吱作响,但语气依旧保持冷静。
“朕准你继续说下去。”
“既然陛下要臣继续说下去,那臣便将心中肺腑之言尽数交代。”
王回虽然跪着,但此刻却比在场除去朱高煦以外的所有人都要高大。
面对众人目光,王回也开始了刚才的话题。
“自洪武三十三年至如今,二十余年时间里,陛下一直放纵治下臣子,若非臣开口京察,加上国库不足以应付当下浩大工程,陛下或许还会继续放纵他们不知道多少年。”
“陛下如此放纵,我大明官吏数十万,却无一人敢对陛下言,臣今日已知难逃一死,今日不言,日后便无人敢对陛下言。”
“故此臣言,攻劾微臣者,皆为奸佞……”
王回答话过后,毕恭毕敬对着朱高煦五拜三叩,语气悲戚,动作迟缓而标准。
“按照你所言,那朕是昏君了?”
朱高煦直勾勾的看着王回,王回却轻轻摇头:“陛下在臣心中并非昏君,而是千万古未见之贤君。”
“既是千万古之贤君,为何有罪?”朱高煦质问。
“人非圣贤,君非神圣,孰能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