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地,她竟没遇上多大阻力,那匕首如入无人之境,在袁文光反应过来前,已整身没入他的腹中。
崔芝芸愣住了。
她是个从小养在深闺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能手持匕首轻易伤人,多半还是这匕首之功。
这匕首,削铁斩金,匕刃之锋利恐怕世间难寻。
袁文光腹部溅出的血沾了崔芝芸满身,惊骇之间,她竟记得扯下荒草去堵袁文光的口,以防他叫喊出声,引来远处的小厮。
随后她便没命地逃,她也不知道自己要逃到哪里去,险些被凌辱的后怕与杀人的惧骇在她心中交织成一团乱麻,她在荒草地里仓惶而行,直到彻底脱力,昏死过去。
崔芝芸是被人唤醒的。
幸好,率先找到她的不是小厮,不是官兵,而是青唯。
她睁开眼,入目的便是那一袭熟悉的黑衣斗篷,与遮住半张脸的兜帽。
崔芝芸一瞬间泪眼婆娑,她惶然道:“青唯,我好像……杀人了,我杀了袁大公子。”
青唯看到她这一身的血,早已明白了一切,她道:“芝芸,你且记住,你没有杀人,今日我们一直在一起,没有分开过,你也从没有见过袁文光,明白吗?”
崔芝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看着青唯。
她总穿着宽大的黑衣斗篷,斗篷下的身躯却纤瘦单薄,这份掩藏在黑衣下的单薄,如今就是她全部的主心骨。
崔芝芸一下子扑入青唯怀中,泪如雨下,“阿姐,你怎么才回来——”
她们这一路行来都带着帷帽,驿官、车夫、店家,未必就看清了她们的真容,加之为了甩开袁文光,她们并未全走官道,沿途遇到的人,未必就能知悉她们的行踪,因此,哪怕事后袁家的小厮告到官府,只要她二人咬定一直在一起,从未见过什么袁大公子,双方各执一词,官府就难以断案。
没有人看到她杀人。
不,她要相信,她从没有杀人。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们本想暂避风头,从山间绕回到官道,做出正上京的样子,没成想才一日过去,就惊动了玄鹰司。
……
矮洞外搜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大概是玄鹰司封锁了整座山,往她们这里来了。
崔芝芸浑身都在发颤。
青唯借着枝蔓的间隙朝外一看,火把的光已蔓延到三丈之内。
“不能再躲了。”
她捉住崔芝芸的手腕,“我们先出去。”
“不、不……”崔芝芸惊骇交加,反握住她的手,“出去了,就没命了。”
雨还在下,轰隆一声惊雷炸响,崔芝芸巨骇之下,话语哆哆嗦嗦地从齿间逸出来,“定是、定是那驿官、车夫,记住了我们的身形,报了官。这些玄鹰卫,定是来抓我们的。破绽太多了,青唯,我们瞒不住的。出去了,我只会是死路一条……”
青唯道:“才一日过去,就算是玄鹰司,未必能查得这么快。再说袁文光不过中了一刀,人未必就死了。”
“未必……死了?”
崔芝芸愣愣地看着青唯。
她还是害怕,未必死了,也未必活着,他被堵了嘴,遗留在这荒郊野外,等被找到,或许血都流干了。
青唯的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多说,因为洞外的脚步声已近在耳畔。
洞前枝蔓一下被撩起,火光霎时蔓延进整个矮洞。
“什么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