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段昆仑拐了皇姐去的!”小皇帝忽的惊呼,柳卿云心中一惊,并不抬头,只回道:“这……臣不知,长公主留信可有明说?”
单宁香上前把纸条递给柳卿云,摇头道:“皇姐什么也没说。”语气竟有些委屈。
柳卿云看着往日熟悉的字迹,却字字透着冷漠,只留下短短几句话,就人去楼空。也不说为何缘由,只说她早已有安排,有人护着,时日一到她便自会回宫。反复看了数遍,里头却未有只字片语是留给她的。
当真是什么也没说!
柔姐姐,你究竟想要云儿怎么做?柳卿云心乱如麻,胸中涌起一股热浪,她强压了下去,咬牙对小皇帝道:“臣,任由皇上责罚。”
小皇帝气头也过了,此时见柳卿云这副模样,双目一闭,倒在榻椅上叹息道:“朕罚你,皇姐便会回来吗?”
柳卿云一惊,抬头望着小皇帝,半响说不出话来。
不论小皇帝心思如何成长,单柔清始终是看着他长大的皇姐。小时候护着他,关心着他,体贴着他。如今竟也不曾留给他半句言语,就这么走了。堂堂一国君王,竟是连皇姐的容身之处也给不了吗?
大殿一片沉默,忽然殿外冲进一道身影,直直撞在了柳卿云的后背上。柳卿云心绪不稳,尚未反应,就见迎面一阵拳脚砸了下来。
这拳头不大,砸的也不痛不痒。柳卿云不费力便捉住了那双拳头的主人,定睛一看,却是三公主单安楠。那双通红的眼睛看的她心神一晃,便撇看了目光去。
“你看着本宫!”单安楠显是一路哭着过来。她将才得知单柔清离宫出走的消息,在殿外躲着听了半响,实在忍不住才冲了进来。
柳卿云听她声嘶力竭,知她心中难过,便索性松了手。任由那拳头砸在身上,不躲也不避。
“你为何不敢看着本宫?你也怕了是不是?柳卿云,就是你逼走皇姐的!”单安楠此时全无了礼数规矩,如井市悍妇一般指着柳卿云的鼻子痛骂。
小皇帝扫了福德安一眼,福德安立即知趣的屏退了左右,关上殿门退了出去。
“三皇姐何出此言?”待殿中只剩几人,小皇帝才问道。
单安楠冷笑一声:“何出此言?这得问问你的好将军,你的好臣子!”
小皇帝皱眉不语,单安楠望着柳卿云讥笑道:“柳卿云,本宫且问你,当年你是如何承诺的?这些年,你又是如何做的?皇姐对你如何,难道你心中不知吗?那夜,你在倾颜宫受重伤,皇姐为你在殿外守了一夜。你呢?你可曾对她有半分关心过?她是如何食难咽寝难眠,你可知道?她为你落过多少泪,你又知道吗?我就知道,这天下的男人都是这般如此!”
小皇帝脸色一变,这不也把他给骂进去了。可单安楠管不得许多,自打单柔清九岁那年初见柳卿云她便知道,单柔清这一辈子眼里再容不下他人。不论柳卿云有多混账,她总说总有一日,云儿定将光芒万丈。
可皇姐啊,你的云儿已是翩翩少年郎,为何你在此时却舍得离去?
单安楠字字如针扎在柳卿云心头,她岂是不知,她只是不曾想过单柔清竟为了她做到如此。若是能回去当年,她定不会说出那番誓言来。亦如当初灵机子所言,伤了人也伤了己。
柳卿云深吸了一口,“三公主教训的是。”她起头,眼眶一片通红,叫单安楠看的心尖一颤,那湿润如水的眸子里似乎藏着什么,却藏的太深,令人总也看不透彻。可那股子悲伤却源源不断的流淌而出,仿佛望不到尽头。
单安楠此时有些捉摸不透,明明这人从未用情,为何却感觉她用情已深?良久,叹息道:“我只再问一句,皇姐为你如此,为何你却连多望一眼也不曾给?”
一行清泪落下,柳卿云闭上双目,颤声轻道:“情难却……难自负……”
披星拱月时,禄笙才望见那抹身影。往日里禄笙一直觉得这小爷如神仙一般,不论何时都挺拔的如同城墙一般,永不会有倒下的时候。可不知是这月光星辰的缘由还是接连奔波了一日,柳卿云此刻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眸子也不曾明亮,蒙着一层霜雾。
迎着她入了府,伺候着沐浴洗漱,上了些吃食也被退下。萧尹来了一趟,见她这副模样,也只劝了声便反身离去。禄笙不知怎的开口,在旁焦急了好一阵才道:“爷,可要歇下了?”
柳卿云摇了摇头,忽的起身走到桌案边,“拿文房四宝来。”
禄笙依言,拿了文房四宝来,摊好了纸张,压上镇纸。柳卿云提笔,醮饱了墨汁,沉思一阵,下笔飞快。不一会儿,便写满了一张,柳卿云捻起,轻吹了吹,递给禄笙。
“爷,这是要寄往何处?”禄笙识得写字,看的出柳卿云这写的必是书信。
柳卿云唇角微扬,“契丹七公主,段昆仑。”
禄笙惊的张了嘴,“爷……”
“长公主倘若真是为我而去,那小爷我就罪该万死。”柳卿云叹息道,“爷爷在世也曾教导,做人总归要有个交代。去吧。”
这回禄笙没再迟疑,转身欲走,临门半脚停了下来,笑道:“爷,既如此,那也请您给苏大小姐一个交代。傍晚秀云庄的人就送来了两大箱衣料,说是苏大小姐吩咐的,让小爷挑着喜欢的,这几日就赶工做喜服。”
柳卿云愣了愣,本来她若是要连了长公主一同娶,这喜服就归尚衣局置办。可苏凡烟也不知道长公主的事,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