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步,他侧身避开身后劈来的两刀,刺中三人咽喉,贴着第四人横切的大刀,一剑划过鼻梁,那人双目立瞎,惨叫声中大刀乱挥,劈翻两个自己兄弟,后被另一个兄弟一刀砍翻在地。
宋观喝道:“退!”
数十人无论正在交战的、正准备交战的、正在逃的一听此令,立时毫不犹豫往后急退。阿柯赶着又劈翻两人方停住脚,心中暗叹,后悔刚才不多等一刻,否则此刻那些后退的人自己也可顺便收拾了。
宋观怒道:“陈二当家,这是何意?”抬头一看,却见陈束正与铁杖老头斗得正紧,心中顿时明白姓陈的也被这小子卖了,当下冷冷道:“小子,你今日是硬要强出头了?”
阿柯舔舔嘴唇,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可、可不可以现在和解,大家一拍两散,各走各道?”
宋观勃然大怒,一张肥脸涨得通红,狂喝道:“你他妈耍我!”呼地一纵,身已在空中,正对着阿柯,黄铜算盘夹着凛冽的劲气直劈而下,正是他的成名绝技“千珠碎金”。
阿柯侧身,长剑直指宋观喉头要害。“砰”地一声巨响,他身旁的青石地板被宋观巨大的劲气激得破碎开来,石屑四散,他自己肩头亦波的一声,衣裳迸裂,和着血肉飞溅。
可是阿柯不避!长剑仍直直地指向宋观喉头,这一剑速度本快,再加上宋观下坠之势,几乎眨眼间就已递到跟前。宋观说什么也料不到阿柯竟然如此死顶,而且也根本没有想到他的剑会自这劲力中心刺来。那一剎那,他突然省悟,原来这就是自己这一招唯一的破绽——只要有人不要命的强攻!而自己混迹江湖数十年,竟也会中了这小子的激将之法!
噗哧——
随着清脆至极的一声响,长剑干净俐落地刺入宋观喉头,自颈后穿出,将他挑在剑尖。
当剩下的数十人同样如潮水般拼命往外涌时,阿柯正将剑从那具肥肥胖胖的尸体里往外抽。“真重。”他只是这么简单的想。有那么一刻,他完全沉浸在杀与被杀的狂暴、寂静世界里,杀手的冷血让他陶醉于慢慢自尸首里抽剑所带来的那份充实快感,以致根本没有听见身后有人用几乎比那些逃命的人还要惊慌诧异的声音低声吼道:“霜……霜雪无归!”
陈束叫道:“住手,别打!别打了,人都走了!”
铁杖老头嘿嘿一笑,铁杖一横,逼开陈束快捷隐蔽的一击,双足一点,轻飘飘如无躯之魂般向后掠去。“咚”的一声,铁杖插入一根顶横梁中,他就那么靠一只手抓着铁杖悬在半空,笑道:“你这家伙不地道,喊着别打了,还来一手阴的。亏得老子干的架比你见的女人还多,否则,嘿嘿嘿,今日就着了道儿了。”
陈束老脸微红,一闪即逝,怒道:“都是你自己,不论青红皂白上来就拼命,坏我大事。你自己看——”扇子往下一指,道:“霜雪四剑中的刘志行也被阿柯那小子带走了,你高兴了?”
铁杖老头道:“咦,这倒奇了,你不是刚才还又是感动又是自愧不如,还有什么不能眼见江湖义士命在不测,迫不得已出手惊扰我老前辈么?现下居然为我叫屈,好笑啊好笑。不过我老前辈现在心情好了,做次好人放他走,你管得着吗?”
陈束一整衣裳,已恢复适才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对铁杖老头的冷嘲热讽毫不介怀,摇摇扇子,问道:“阿柯那小子跟你谈了什么,居然请得动你出手相助?”
铁杖老头仰天大笑,道:“这可不能告诉你咯!总之大大的好,大大的妙,哈哈哈哈!这小子不错啊,老夫还曾以为他不济事,哪知道杀起人还真有一套,哈哈!老夫越看他越顺眼,比你这伪君子顺眼多了。对不住得很,搅了你的大好事!老夫去也!”双手一扯,“咯咧”一声脆响,那根粗壮的圆木从中而断,向下坠落,带得一大段房顶坍塌,无数瓦石碎片飞散而下。尘土飞扬中,铁杖老头已借力向上,穿透屋顶而出。
陈束急道:“前辈!留下一叙!”双足一顿,亦顶着铺天盖地的烟尘从破洞中穿出。他站在屋顶四面一望,朦胧的月光下,只见到一溜黑影向南飞快掠去,轻快如烟,只眨眼工夫已转过一棵大树灌丛,消失不见了。
陈束暗暗心惊,知道此人武功远在自己之上,除非大哥来,否则想要留下他还真的难办,当下顿足不前,一时踌躇起来。
阿柯不知去向,还当着自己的面搅了与威服寨的好事,硬添一个仇家……这姓穆的老头来头不小,此刻是敌非友,以后要杀阿柯,不知还会出什么事……陈束念及此,心中无名鬼火直往上冲。
忽然听见下面杀猪般惨叫,却是店主汪老板醒了过来,见到偌大的店堂一片狼藉,尸首遍地,连顶梁都折成两段,悲从中来,正自嚎啕大哭。陈束深深吸一口气,一长身,掠过雾重露寒的夜色走了。
阿柯一手抱着少女,一手扶着刘志行,飞也似的自后门奔出,一眼见到院子里停着辆马车,当即将那少女摔进车厢,刘志行也被他不管死活的一把推进去,拉过缰绳,喝斥一声,抢出大门。
借着夜色掩护,阿柯一路东闯西冲,居然让他混出了小镇。他依稀记得小镇往西是一片稀松的树林,地势平坦,利于车骑,当下驾着马车向西而行。幸好此时雾气渐淡,月光如水,依稀照见前路,虽然道路崎岖,颠得里面的刘志行险些昏死过去,却也无惊无险的摸进了林子。
再走一段,树木参天,已完全遮住月光。阿柯拉住马,摸进车厢,点着了火熠子,问道:“前辈,你还好吧?”
刘志行呻吟着回了一声。阿柯看看四周一片漆黑,估计也无人能找到这里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跟着他又连连吸冷气——劲一松下来,身上的伤口顿时火辣辣的痛起来。阿柯拿出凝血归元散,勉强给自己上了药。今日一天连场打斗,他已是累得不行,刚上完药,头一挨着车篷,几乎立即就睡死过去。
“不行。”林芑云道。
“那你说,你说!”坐在桌前正大快朵颐的道亦僧恼了,一面“吱吱”的呷酒,一面不耐烦的道:“说一个太露,说两个不通,说了四五个法子了,你就只知道回一个‘不行’。你有脑袋你说啊,哼,亏我想了这么多天,被你林大小姐一竿子捅了——是哑巴问久了,也还吼两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