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许河星忽然截口道:“我喜欢你。”
秦笙愣了。
“在我看到你就要死去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的。如果是别人,我不会踢店伙计,也不会打曹先生,再怎样急都不会。”秦笙刚要说什么却被他的抬手示意打断。
“我知道,你很在意我心底深处的影子。但是她不属于我,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感情很好,但是,但是我不知道怎样解释,她不是属于我的。”
她没有讲,她在地牢中听见他们说话的时候流过多少泪。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在外边说的话她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她在里面那样大声外边的许大哥却听不到分毫。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秦笙轻轻唱着。
“你也会唱这首词?”
秦笙摇了摇头。
“梦难圆,抱月眠,苍天笑我我笑天……海易枯,丝难断,可堪回首,奈何桥畔。”秦笙又换过许河星这首词轻轻唱起。
“许大哥写的真好。”秦笙望着许河星挂着泪珠的脸上漾起暖暖的笑,“笙儿很贪心,希望许大哥心里,有那样一天,可以只有我一个。”
第十一章 天山行
“赵大叔,到了西宁我们就得转路北上了是吗?”秦笙问那商队的把势。
赵把势是这支商队的向导之一,在这条名闻天下的丝绸之路上已经走了二十来个年头。
大声豪气地滔滔而论:“没错,现如今西夏国跟咱们不对付,商队不能走北路了。你们要去天山就得自己过去喽。没人领道儿,我瞅着有点难啊。最好就是打西宁北上楼兰,走高昌这条路,到了高昌就是到了天山脚下啦,这一道呢最怕的就是西宁去楼兰这一段,这一段听老人们讲以前是山清水秀啊,不过这些年去过的人没几个能活着回来,那边都是一片儿沙漠啦,这要是遇上沙暴,一阵风刮过去,啥都给你埋喽。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就怕迷了路,在大漠里头迷了路,那可就凶多吉少啦!给你们讲啊,要是真迷了路,可千万别慌,白天看太阳,晚上看星星,实在是没太阳没星星的时候看大风。”
“哦?白日看太阳晚上看星星这个我明白,这风是怎么看的呢?”秦笙听得津津有味。
“这大漠里的风一年到头不大变,刮的不是西风就是西北风,你可记住喽,尤其这三四月份多是西风,要是风沙大或者碰上看不到星星、日头的时候就看这风向,就认准了往北走,要是往西走啊,那就甭打算回来了……看看看看,再爬过那道山头就能瞅着西宁城了,不过我估摸着也得走到天巴黑才能进城。”
“唉。”秦笙轻叹一声。
赵把势道:”小姑娘,看你岁数不大,心事还挺多嘛,叹个什么气啊?”
秦笙笑道:“我是叹息,一出了西宁城就再也没有赵大叔给我讲故事了。”
“哈哈哈”老赵头一笑:“唉,人都说人老成精啊,我老赵头虽然没成精,也能看得出来小丫头心里头有事。其实要是想开了,这人活一辈子啊,就这么回事,没啥可愁的,老天爷让你活你想死也难,老天爷想让你死,喝口水都能呛死。得开心处就开心,别跟自己过不去。要我说啊,你们干脆就回去算了,找啥天山雪莲呢,值钱是值钱,就怕没命花啊。再说那玩意儿就象那天上的星星,天知道什么时候能掉下那么一个?我十六岁开始就在这条道上晃,如今都快三十年了,就听说过一回采着天山雪莲的事,而且还进贡给皇上了……”
赵把势的话匣子一打开,便如那滔滔江水,不过却不让人觉得烦,各处的风土人情奇闻逸事被他讲来倒也活灵活现,分外吸引人。
许河星与秦笙并辔跟在赵把势马后,乐得听他讲述。
如果漫漫长路默默而行,那么路会分外长。
许河星看着恍若无事的秦笙心中暗痛,常常拉过秦笙的手传功过去以抵消几分消功之力。他分明感到她的功力一天天的消退,若照这般下去,到得天山脚下秦笙恐怕已难以站立了。
秦笙却一路都在笑。
今天,已是第十七日。
这支商队有三四百人,骡马五六百匹。远远望去犹如一条长龙,在苍茫的西北荒原上游走。
听赵把势讲,在前朝大唐,经常有千余人的大商队往来西域与长安之间,现在这三四百人的商队却也算得大商队了。
三月中旬在南方早是春暖花开,而在这北方苦寒之地,积雪尚未化去,商队的人都是穿着厚厚的毡鞋护腿,踩在尺厚的积雪中咯咯作响。秦笙在济南府长大,天行镖局的生意也多在南方,雪虽没少见,但是这样厚的雪,这样银装素裹千里冰封的景象,却是从未看到过的,开心的象只出笼的鸟儿。
果然到得西宁已是天黑时分,商队人多,分住在数家客栈中,第二日水、粮、衣物之类补给一番便继续向西而去,许河星也买了两张厚毛毯和皮衣准备到天山御寒之用。当下与赵把势等人分道扬镳,与秦笙踏上了北去天山之路。
风沙之中秦笙那匹马脱力而死,幸得那匹黄骠马神俊非凡,只五六日间便驮着二人穿越无际荒漠来到了天山脚下。
此时已近五月,天山脚下的冰雪已开始消融,还带着嫩黄的草儿迫不及待的钻出了地面,各种各样的鸟儿在跳荡的溪水声中欢歌争鸣,草长莺飞,风摇树舞,而远处连绵不绝的群峰却仍是冰封雪裹晶莹如玉,群峰之后更是一望无际湛蓝的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