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就是这么巧;家里的管家也刚好送了吃的过来;全身放松之后的结果就是;晚好这会儿光是闻着那一阵阵饭菜香就觉得饥肠辘辘。她以前生北北的时候月子没坐好;一旦饿过劲儿就容易低血糖,这会儿双腿都直发软。
唐启森接过管家送来的东西,黑眸微微凝视着她,说:“先吃东西,其他的;待会再说。”
也不知这人是不是故意的;晚好一眼就看到食盒里的菜色,居然还有她最喜欢的冰糖猪脚,这会儿连肚子都不争气地发出“咕噜”声来。
唐启森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笑意;冲她举了举沉甸甸的盒子:“双人份的;我也吃不了,别浪费。”
他说完就率先进了病房,只剩她一个人站在原地直发愣,双人份,所以是他刚才特意打电话让管家送来的?晚好稍微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跟了进去。
病房里很安静,老太太还没醒,只剩心电仪器的“嘀嘀”声平稳而安宁。唐启森在茶几上将食盒都一一摆开,他此刻只穿了一件米色线衫,袖口部位微微卷起露出结实的手臂,看起来纯良无害,听到脚步声也只是轻抬了抬下巴:“洗手。”
这些画面,其实和他们从前一起生活时有几分巧妙地重叠,只是当初坐在唐启森位置上的却是她自己……晚好去卫生间洗手,对着镜子深呼吸,将脑子里不合时宜蹦出来的画面全都给甩走了才出来。
唐启森给她递筷子,冰凉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菜是刘妈做的,你应该很喜欢。”
晚好还记得那位老人,做饭的确非常好吃,只是脾气不大好,于是顺嘴接了一句:“她儿子结婚了吗?”
唐启森像是被她问住了,眼睛直直地望着她。晚好意识到这人平时也极少会和下人沟通,更何况是这么琐碎的事,于是摇了摇头:“当我没问。”
唐启森难得有耐心,对这种事也忍不住好奇:“怎么会记得这种事?”
“刘妈的儿子很孝顺,每次找女朋友都要看能不能和刘妈合得来,所以每谈一个基本都吹了。”晚好想起当时刘妈和她说这事儿的表情,还是很感叹,随即又觉得怪怪地,自己怎么一不小心就和唐启森聊起来了?
还是这么八卦的事。
结果就这么无聊的小事,两人打发了一顿饭,幸好没有冷场的情况发生,所以气氛还不错。可晚好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夜里两点多了,这会儿回去不太安全,北北有小曹在照顾她不用担心,可和唐启森待在一起——
她转头正好看到对方在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或许也在思考同一个问题。晚好想了想,于是主动说:“仲骁说你好几天没休息,你去睡吧,我陪着奶奶。”
反正也没几个小时了,天亮她正好给北北和小曹带早餐回去。
熟料唐启森听了这话却没走,反而搬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一起。”
他陪着她聊那么没营养的话题,就为了拖延时间把人留下来,哪能把这么宝贵的机会浪费在睡觉上!
可他留下来了,晚好却觉得一阵发堵,这人,难道看不出她这么说不是关心他,而是不想和他这么待一晚么?但她脸皮子薄,这么直接的话还是说不出口,见他坚持便马上站起身:“那我去睡——”
他的手抢先一步攥住她手腕,这才微微抬眸看向她:“能陪我说会话吗?”
这么孤独的眼神,还真不该属于这个男人。晚好都疑心自己看错了,紧接着又听他说:“随便聊什么都好,只是说话而已,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
想起今天他在手术室外的样子,晚好还是坐了下来,可她真觉得自己和唐启森没什么好说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
唐启森也在沉默,大概在努力找话题。
晚好最后问起了唐启森的母亲:“她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唐夫人对她其实还不错,虽说没有那么亲近,可倒也没怎么刁难过她。只是四年前唐家遭遇了一场重大变故,唐启森的妹妹唐莫宁也意外去世,连连重创之下,唐夫人的精神便开始不大正常了,一直在国外疗养。
唐启森说起母亲,脸上的疲惫更明显:“有时能认人,有时连我都不认识。”
看起来还是和四年前一样,晚好心里有些唏嘘,又听唐启森低沉地笑了一声:“所以我真的很讨厌医院。我爸先心病刚走那会儿,是我陪我妈在医院待了一整晚。然后是莫宁没了,我一个人守着她,现在又是奶奶——”
他说这些话时,脸上甚至没什么表情,可晚好还是能在他眼里看到隐藏的悲伤。身为长子,他身上肩负的责任她全都懂,可他必须撑着,心里有多少恐惧和疲惫都不能对任何人说,而事实上,也没有任何人能替他分担。
“谢谢你今晚能来。”他忽然看了她一眼,眼神柔软了许多。
晚好明白他藏在眼神背后的意思,却只是抿唇微微笑了下:“奶奶也是我的长辈,来看看她是应该的。”
唐启森知道她在刻意和自己划清界限,微微侧过头不再说话了。
夜色渐深,两人安静地坐在那里,谁也不知道该继续说点什么。直到心电仪器忽然开始不正常跳动,晚好马上紧张地看向对方。唐启森也脸色一变,迅速起身按动床头的呼叫按钮,值班医师很快就过来了,几个护士也匆匆忙忙跟了进来。
晚好见他们将帘子拉上,然后其中一个护士小姐通知他们俩往后避开。晚好自己紧张得心跳都不规律了,她侧过头看身边的男人,他的神经明显绷得很紧,唇线笔直,垂在身侧的手更是握得紧紧的。
她犹豫了两秒,还是轻声安慰他:“放心,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