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它们只怎么想的呢?
——有没有它们的想法?)
也许,它们这一生,就这么一次相遇,一只,许是公的,另一只,或许是母的,以后,恐怕不能再相遇了。
它们会不会念诗:飞蓬各自远,思君如明月……江湖多珍重,天涯若比邻……
无情忽尔兴至。
他又取出了那管箫,试了几个音,然后信口吹奏起来。
——这几天,他已不再在这儿吹箫。为的是怕浅露心情,怕人嘲笑。
现在,他却想吹上一曲,送给那些相遇又骤分的小蚂蚁。
就算他明天再来,仍能见到这些小小蚂蚁,但是,也可能不是同是今天“相识”的蚂蚁了。
蚂蚁尚且如此,何况是人。
聚散总无常。
在亘古天地里,漠漠宇宙里,两只蚂蚁一场匆匆相遇,在时间的洪流里,在浩瀚的青史里,又算个啥?
他心里想着,口里奏着,鼻里闻着,就自成了曲调。
吹到差不多尾声的时候,忽然听到掌声。
——有人拍手。
()免费TXT小说下载
回头。
上望。
出现了一张侧脸。
——一张清水芙蓉,明艳万端,巧笑倩兮的侧脸。
无情只觉脑门里“轰”的一声,咯拓一声,箫自手上滑落,掉到轮椅底下去了。末了几个音,自然就再也吹不吹下去了。
他只觉得脸正发热。
忽然,一物又自窗櫺那儿递了进来。
那是一串红莓果。
“给你,赏你的。”女子清脆的语音比风铃还风还灵,“你吃。”
无情的脸庞还在发烧。
他看着女子露出袖口的那一截白生生的小手腕,腕上还有一圈紫色石头砌成的镯子,更是不敢去接。
女子也随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裸露出来的手腕,白了无情一眼,笑道:
“你这次吹得没那么凄惨。”她一付大姐姐的款儿侧着脸说:“你年纪那么小,不应该充悲惨。”
说着的时候,她开始注意到无情是坐在轮椅上的。
然后她注视他的膝、他的脚。
无情巴不得把头攒到自己袖子里去。
那女子依然侧着头,语音更加温柔起来,将那串红莓果再努力往前向下一送,问:“吃?”
无情有点受惊,却不知怎的,又有点受宠的感觉。
他从她皓玉也似的手腕望上去,看见她的脸——她的侧脸,在旧墙、碧瓦、柳色、红砖、白花、蓝天、阴影之间,那半张明艳的粉脸——那只有从天上飘下来,画里走下来的人儿,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可能了。
无情这时候忽然什么都不想吃,什么都不想学,只想学绘画,把子女子的神态画了下来。
就是因为一时之间,心神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就没回应那女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