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入起来的一幕,让魏忠等人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过他们毕竟记着自己的职责,人虽然被慌乱的人群所阻隔,但都本能地纷纷踮脚昂头,向苏道山所在的方向张望。
也正是在他们视线抬起来这一瞬间,他们没发现,身前一个弯着腰连滚带爬的中年人,已经无声无息地蹿了过来。
噗噗噗噗!
一个人,一把匕首,闪电般刺了四下,旋即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人群中。
“杀人了!”街道上有人惊恐地大叫着。
“七品……”魏忠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出现的血洞,脑子里就只闪过这一个念头,人就已经倒了下去。
街道愈发变得混乱不堪。不光是街道中央和那辆失控的马车附近,就连两旁的行人和店铺,人们也瞬间陷入了慌乱之中。所有人都在下意识地躲避,下意识地寻找混乱源头。
当看见四名护卫倒在地上的时候,更多的惊叫声响起。
而这个时候,魏忠已经失去焦点的视野中,街道对面已经完全被混乱的人群所遮挡了。
苏道山的身影不见了。
有几个城卫正在往这边跑。
而在他们的身后,在那人们被惊马和杀人所吸引过来的视线之外,一位二等甲士面无表情地上了路边停靠的一辆马车。马车启动,拐进一条小巷,绕开混乱的大路,向集城外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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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照居,樊采颐和谢寻白错愕地对视一眼,都有些难以置信。
两人做梦也没想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苏道山这个新出炉的寒谷亲传弟子竟然被绑架了!
“……”
不得不说,对方的布置周密而巧妙。
集城街道上数以百计的人,几乎没人能搞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偏偏,两人就站在窗口,居高临下,而且视线也一直集中在苏道山的身上,因此将整个过程都看得清清楚楚。
最初是苏道山出了金丰楼往这边走。正如樊采颐和谢寻白笃定的那样,这小子准备把苏家的麻烦给寒谷这个便宜师门带过来了。这混账目标明确,走得四平八稳。四个护卫就跟在他身后十多米远的地方。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距离。
通常来说,在主人不想受到干扰的情况下,护卫或下人就会保持这样的距离。在这个位置,他们既不会像贴身保护那样显眼,又能在某些人对主人产生某种意图的时候,很快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例如之前有人冲苏道山指指点点的时候,就随机发现了后面这四个面色不善的护卫,于是纷纷知趣地躲开了目光。
从金丰楼到晴照居,总共就只有五、六十米左右的距离。苏道山往这边走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
而就在他走过一半,准备过街的时候,事情就开始出现变化了……先是那辆失控的马车的出现,将街道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了东面的街口。同时,混乱阻隔了苏道山和护卫之间的联系。
紧接着,那个隐藏在人群中的杀手的袭杀,进一步加剧了混乱,强化了对四周人群注意力的吸引。
那是一个精通暗杀的七品武者,有心算无心,对付四个八品乃至九品的普通护卫就如同杀鸡一样简单。
而就在杀手出手的几乎同一时刻,苏道山也正好从几名城卫身旁经过。更“巧合”的是这些城卫所站的位置处于苏道山的右侧,而在苏道山左侧的街边,还停着一辆敞开门的四轮马车。
再然后,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一名七品上阶的武者,只需要一手娴熟的截脉手法再加上干净利落地顺势一推,就能在一秒内让一个晕过去的书呆子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动手的那个城卫是米家的人吧?”谢寻白问道。
樊采颐点了点头:“他名叫米琅。是雷云门的内门弟子。之前岳世峰他们相邀的时候,我曾经见过。是一个有野心,也很下功夫的人。”
谢寻白皱了皱眉头:“这苏家的处境比想象的还更麻烦一些啊。”
城卫属于地方武装,由本地世家自行组建而成。平日里由城主统一调度。但在战时则要接受朝廷军方的统辖。例如驻扎在翼山城的烈火军营统领高守全就对城卫有指挥调动权。
若是由兵部直接下令,甚至连城主都不能干涉朝廷对城卫的控制。若抗命不遵,视为反叛。
当然,朝廷也不会光用人不给好处。除了负担一半的军饷供各大城市养兵之外,还为城卫提供了正统的军职。像米琅得授的城卫二等甲士,就是熙国军方体系的下层军官之一。
在一个城外充斥着疯傀和流民,无时无刻不处于战争状态的乱世中,加入军方几乎是每一个武者的天选之路。
因为那意味着资源,意味着权力,意味着快速晋升的终南捷径,也意味着更强的武力和势力。尤其是对于世家来说,若是自家子弟能在军中站稳脚跟,对于家族的反哺意义更是重大。
也正因为如此,各大世家对城卫这个自留地的掌控就非常紧。不光朝廷分配给城卫的正统军职会被争破头,就连不属于朝廷编制序列的小队长一类的职位都恨不得全是自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