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到最后,外头霍闪一下,接着滚起了雷声。
夏季,阵雨连篇。
陈茵知道施惠和琅华分工守夜的事,轻易也不留他们过宿,催着他们快点走,不然等晚点雨再大点,车子都望不见路。
汪敏行还担心施惠喝了酒,盐盐开车,他不放心。
陈茵要老汪别说话,心想,这都憋着气呢,再在这里忍一夜,不知道隔夜仇什么样子呢。回去反好,夫妻过日子,从来不怕吵闹,就怕没话可说,那才是最不中用的了。
下楼的时候,陈茵千叮咛万嘱咐,要盐盐慢点开。也要施惠车上别打盹,“帮盐盐看着点。她好些路没走过,不能全由着她。”
汪盐领先几步,率先往车里去。倒是孙施惠,喝了酒还好性子地跟师母道别,要她上楼去。
陈茵面上踟蹰,怕小两口吵架。
孙施惠微醺莞尔,从师母手里接过外套,同她说些“交心“话,“师母放心,我在,她就出不了事。”
蚕食通黑的天,飞沙走石般,震雷越来越密。
孙施惠临上汪盐车前,还去他车里拿了烟和火机。
折过来,牵开车门,阖门带风,他说他昨晚打牌晚了,有点困,放倒座位躺一会儿,“你妈要我转告你,慢点开。”
驾驶座上的人满不在乎,自顾自点火起步,而副驾上的人,安全带牵着低低的,说是眯一会儿,却在滑火机点烟。
人着实甩手掌柜地往那一躺,十足的纨绔子弟貌。
外面变天的雷阵根本不能开窗,孙施惠才吸了一口烟,汪盐就跟着咳起来。
她不喝止,他也就不停下来。
直到车前挡风玻璃上,不时啪啪落下圆斑一样的雨点起来,眨眼间就越来越密,汪盐车子也顺势往高架上开。
她咳了好几声,副驾上的人才跃起身,椅背调回原来的折度,降下一截车窗,借着外面徐徐才落的雨浇灭了烟。他再阖上车窗的时候,手里已经没烟了。
汪盐看孙施惠坐起身,人如烟一般的笼罩,终究开口了,“你去我父母那……”
“好好开车。”
一路无话。
车子安全无虞抵达老宅的时候,外面已经落雨成烟。汪盐后备箱的一把女士折叠伞在这瓢泼大雨里压根不顶事。
孙施惠也不急,他让她先进去。他打电话要阿秋送伞来。
汪盐擎着伞,站在雨幕里,看有人就是不下车。
孙施惠有点好笑,骤烈雨幕里,他声音也跟着消音一半,听起来有点远,“干嘛,杵在这里?”
汪盐任性往倒座房东南门走去,结果也只是站在门廊下等他。
等他的老保姆来接他。
汪盐气愤极了,因为孙施惠太懂如何让一个人无地自容了。
她恨他。
而车里的人隔着一道玻璃,看蓝伞下的人,固执地站在大门下,她不朝他低头,不朝他和好,不朝他交代什么。就这样缥缈如烟地站在雨幕里。
孙施惠骂了句什么,终究摔门下车。
阿秋拿着伞赶过来的时候,只见施惠淋了个透,然后逮小孩般地拎着盐盐往他们院里去。
他不要任何人插嘴。
阿秋看着
,只能嘀咕:要怎么好哦,两个冤家。
到他们院子,才进门,明间客厅沙发边就用红纸铺地摆着一摞囍字样的伴手礼。
钟齐民说是给他们寄一份,聊表心意。但到底施惠出手阔绰,给他们的礼不轻,自然,主家还礼也不轻。
汪盐被孙施惠这么一路携回来,半边身子都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