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反反复复地细听。听完后,他把听诊器挟在胳膊下,反剪双手,垂头望着他本人
和汉斯·卡斯托尔普之间的地面。
“嗯,卡斯托尔普, ”他说——这是他第一次只喊这个青年人的姓氏——“情况
跟我以前一直设想的大致相同。卡斯托尔普,我本来已对您起过疑心,现在我可以
向您直说了——从我一开始愧不敢当地有幸和您结识的那时候起,我就颇有把握地
猜测到,您会悄悄地成为我们这儿的一员,而且有朝一日将会看出,像许多上山时
原来翘起鼻子东张西望一心想寻欢作乐的人们那样,您终有一天会认识到在这儿多
逗留一个时期是有好处的——请好好理解我的意思,这岂止是‘好处’而已——而
逗留的目的并非出于漫不经心的猎奇。”
汉斯·卡斯托尔普的脸刷的一下变了色。约阿希姆正想去扣背带,这时在他刚
才站的地方停住了,留神听着……
“您在那边有一个好心肠的、富于同情心的表哥呢,”顾问大夫继续说,说时朝
约阿希姆的方向摆动脑袋,身子一摇一晃好容易才站定脚跟。“我们不久就有希望可
以说,他过去曾经生过病,不过根据我们眼前的诊断,我们也敢说他早先曾经一度
生过病,您那位顶刮刮的表哥。正像思想家所说的,这就是apriori拉丁文,意谓:
演绎性的、先验的或先天的。对您发生了某些影响,亲爱的卡斯托尔普……”
“他只是我异父方面的表哥,顾问大夫先生。”
“嘿嘿。您总不能连表哥也不认呀。不管是不是异父母所生,他始终是您的血
亲。究竟是父亲还是母亲的?”
“母亲,顾问大夫先生,他是我继……的儿子,继……” “令堂还健在吗?”
“不,她已死了。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死了。”
“哦,怎么死的?”
“血块梗塞,顾问大夫先生。”
“血块梗塞?嗯,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令尊呢?”
“他是得上肺炎死的, ”汉斯·卡斯托尔普说,接着又添上一句,“我的祖父也
是……”
“哦,原来他也是这样?唔,您的祖先都是这个样子。现在就您而论,您经常贫
血,可不是吗?可是在体力和脑力劳动以后,您却一点儿也不疲倦?哦,还是很容易
疲倦?您是不是经常心悸?最近才发现?好。另外,您显然很容易染上黏膜炎和呼吸道
疾病。您可知道,以前您染上了病?”
“我?”
“是啊,我已亲眼看出这个了。您听听这有什么区别?”于是顾问大夫轮流叩击
他左胸的上侧和下侧。
“那边的声音比这边的浊些,”汉斯·卡斯托尔普说。
“妙极了。您应当是一名专家。不错,这是浊音,浊音往往由已钙化的老病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