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辂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差在哪儿,会让贺晏臻选择何意。
他明明才是更受欢迎的那个。他继承了爸妈的美貌,米忠军虽人到中年开始发福,但仍能看出是个美男子,而孙雪柔更不必说,一个近不惑之年却依旧妖娆风情,时常被同性提防的女人,手段跟外表一样不容小觑。
米辂小时候长得就像洋娃娃,一身穿用都是名牌,因此风头无两,宛如小明星。同学之中有人嫉妒他,把他当成单亲家庭的孩子欺负,但他身边会有拥护者立即出面,替他出气。
直到他跟着米忠军到北城,转入了当地的初中。
那所初中设施老旧,然而学校里的老师同学却都大有来头。米忠军跟其他家长相比,简直就是遍地都有的九品芝麻官,给人提鞋都不配。而米辂在小城市令人艳羡的一身名牌,跟同学们的相比竟也是烂大街的货。
他在这边骄傲不起来,又因人生地不熟,唯独样貌出众,被校霸盯上了。贺晏臻便是那时候出现的,他从人群里带出了被围住的米辂,用自行车载着他回家,后来老师重新安排座位,俩人便成了同桌。
贺晏臻会等着他上学放学,于是米辂见到了在冬日雾气里朦胧俊秀的贺晏臻,夏天中午伏身在车把上,任由凉风把衣袖灌满的贺晏臻,带着班级打球赛时帅气不羁的贺晏臻,以及在成绩蹿升时露出一点点得意和散漫的,仿佛一切都在把控中的贺晏臻。
米辂情窦初开,从此会因这人的一个眼神或一点笑意脸红,会患得患失,又忍不住把所有的注意力和爱慕都给这一个人。
他怎么可能会甘心放弃?贺晏臻占据了他的整个青春,他就是死皮赖脸,也要把这人赖到手里。
隔天一早,米家便陆续有人来访。
米辂前一晚一直敷冰块,后来看眼角发青不禁又急又恼,让阿姨煮了一锅鸡蛋,一大早就开始在青紫的地方揉着。
他心里焦急,琢磨着今天怎么才能逼何意说出那番话。
何意此时却已经穿上了米忠军送他的那身衣服在餐厅帮忙了。
米老太太今天过寿,但来访者并不去看寿星,大部分都是去米忠军的会客厅里见面。
何意对米家不熟悉,只知道米忠军的会客厅有好几处,一楼客厅的旁边有一处,主人卧室旁边有一处,书房旁边还有一处,其中有一个是带指纹锁的,应当是会见重要客人的地方。
这些都是他在餐厅帮忙,跟阿姨聊天得知的。
米家虽然有钱,但对阿姨们十分苛刻,活动范围要求严格,做饭的不能上楼,整理家务的不能聊天,不管是谁但凡多休息半天都要扣除相应工资。
当着外人的面,阿姨最好保持安静,即便说话也要会看眼目行事,否则孙雪柔会当众挂脸。
现在的阿姨们又不是旧时的下人,要拿着雇主当主子。米家这条件,别人多半会撂挑子走人,有的对此无所谓的,人后也免不了牢骚笑话,觉得孙雪柔真是二郎也放屁——够神气的。
现在的做饭阿姨就是后者。她之前听这家人吵架,早知道了何意的身份,这天看到何意本人,洁白的短袖衬衫一尘不染,清凌凌的俊秀小伙子,眉目安静,同情之余不由心生喜欢。
何意过来帮忙,她便洗了水果让他歇着,自己一边处理着食材一边跟何意聊天。
何意故意表现出几分没见识,纳闷客人们怎么不在客厅,阿姨便解释,这个家里会客的地方多着呢,一楼是对外的场所,二楼往上才是主人的地盘。
何意想了想,看来自己目前还是个“客”,连上二楼的资格都没有。
“我听他们说你是A大的?”阿姨问,“是读得博士?”
“本博连读,现在还是本科阶段。”何意笑了笑,“但我是学医的,跟他们本校的学生不是一回事。”
阿姨:“那也很厉害啊。你高中不是在这边念的?”
何意摇头:“不是,在奉城老家。”
“你平时就一个人住?”
“我高中住校。”何意耐心地回答,“高三的时候一个人住,放假就尽量申请在学校宿舍,或者自己回家。”
阿姨叹了口气:“你还是个孩子,又碰上这种家庭,没人给你打算。依阿姨过来人的经验啊,你现在可千万别犯傻,被那个后妈给挑拨了。也别信读书人自强自立那一套,你看历史上清高的人有几个好下场?吃不着睡不好,福气都让别人享了。”
她说道到看了眼餐厅外面,见没人走动,给何意出主意:“你啊,就跟你爸搞好关系,嘴巴甜一点,钱该要就要,要不然都便宜那一家子了。别的不说,就这房子还有你的一份呢,那可是不少钱。”
“你说的对,”何意环视了一下这处餐厅,轻声感慨,“这房子很贵吧?”
“那可不。”
“我爸怎么挣的这么多钱?”何意故作好奇,适时地咕哝一句,“我同学的爸爸也是院长,说一年才挣十五六万,那家还是三甲呢。”
阿姨看了何意一眼,有点欲言又止的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