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民立即意识到是怎么回事,赶紧放下裙子,对六神无主的余妈小声说:“快!先把人放平。”
余妈哭得妆都糊了,抖着声音问:“怎么放?小嘉不是还站着吗?我不敢拉,拉不动啊……”
余爸以为李安民是医生,连忙对工作人员吼道:“快去找担架来!快去啊!”
“担什么架啊,来两个人把她抬起来放平!”李安民看向围观群众,看谁,谁往后退,亲戚里也没个敢上前的,唧唧呜呜,你推我,我推你。
新郎官头一个不能指望,已经晕血昏过去了,余苗村的亲友都围着他转,这头的事还没解决,那头又出麻烦,周围闹哄哄的,没个能出来拿主意的人,李安民快给急死了,从后面抱住余可嘉的腰,想让她靠着自己顺躺下来,没想到这姑娘全身僵直,两只脚落地扎根,李安民一个人根本搬不动,又不敢硬掰。
管师傅和鲈鱼掌柜排开群众撩袖子上阵,一个托头,一个抱脚,抬起新娘轻轻放躺下。
不知道是谁发现了地毯上的组织块,嘴快地叫出来:“夭寿噢!新娘小产啦!胎儿都滑出来了!”
管师傅立马脱下外套盖住那滩血肉,鲈鱼掌柜安抚余家二老,说已经打了急救电话,叫他们稳住别慌。
李安民蹲在余可嘉身旁,摊开手掌遮在她眼前轻晃,没有反应,试着把她的眼皮抹下来,也没用,只要手一离开,两眼又啪嗒张开,像装了自动掀起的弹簧。
没过多久,救护车开过来把新娘拖走,婚宴还没开始就散席了,李安民三人跟着村民回到余苗村,晚上就住在稻香居二楼的客房里。
“血光之灾,观花婆的话中了一个,就看新娘子能不能救回来了,以那出血量,我看危险。”鲈鱼掌柜叹气。
“过衰!夜路行家遇着鬼!李安民,快把婆婆招出来,我有话要问她!”管师傅把头发抓成鸡窝,烦躁不堪地在小房子里踱来踱去。
李安民靠在窗前往楼下看,没听到管师傅的话,她的注意力被其他事物吸引了——正对窗口的大树下站着一个人,树荫把上半身遮住,只能看见下半身,是个女人,穿着镶金流苏的红色片裙,是昨天中午在山路上见到的那个花旦,她一动不动地站在树下,风吹树叶沙沙响,拂起满地尘沙,那金色的流苏却像铅丝一样竖直垂在裙摆下,一根也没飘起来。
李安民忙把鲈鱼掌柜和管师傅叫到窗前,往下面指去:“看到没?那里站着个女人……”
再一回头,呆住了,指尖对准的方向只有一棵树,什么人也没有,眼光只是离开了几秒钟,那个花旦居然就不见了,从视线所及范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人?”鲈鱼掌柜把头伸出窗外,看了半天没看出名堂来。
“一个唱戏的,昨天中午在树林里看过,你没看到?我们不是来村里看人唱戏的吗?她就站在台下那群艺人中间,你没看到?”李安民一连问了两次“你没看到?”,手心用劲压在窗框上,她怀疑就算那花旦还站在楼底下,鲈鱼掌柜也看不到。
“别管唱戏不唱戏了,老刘家的事还没个说法!那新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管师傅心急火燎,一会儿在床边坐坐,一会儿又站起来原地打转,看起来很着急。
“她流产了,自然流产并发大出血症状。”李安民在查婴尸熬油的资料时特意去了解过胚胎的生长发育过程,从余可嘉体内排出的肉条约有三厘米宽七厘米长,估计怀孕有三个月了。
鲈鱼掌柜盯着她不说话,像在看一个珍奇生物,李安民摸摸脸,问:“干嘛?”
鲈鱼掌柜摇头:“没什么,觉得亲跟普通人不一样,那时能想到掀裙子看□的人,估计就你一个。”
李安民连忙澄清:“我不是想看她□,是想看脚,你们知道吗?她的脚是踮起来的,但没使力,就像管师傅说的那样,有一股力量把她吊了起来,事实上并没有任何可见的外力在牵拉她,这不符合牛顿定律。你们去跟新人打招呼的时候,她反应不大,是吧?”
管师傅挠头说:“我以为是太紧张了,丑媳妇见公婆不都是那样?”
鲈鱼掌柜拍他的肩膀,叹息:“管哥,你不知道,城里姑娘可厉害啦,你又不上Q宝,我是天天被人调戏啊,换了是你,还不给生吞活剥了?这年头谁结婚会紧张到连话都不会说,路都不会走?”
管师傅横了他一眼,看向李安民,问:“会不会是被鬼附身了?你有经验,说说症状。”
“不一样,之前不管是被鬼还是被狐灵附身,意识都很清楚,行动能力和语言能力并没有受到影响。”
说到这里,李安民感觉一股凉气涌上喉咙,鼻腔里充满腐气,看来观花婆醒了,可能有什么话要说,于是李安民闭嘴等待,可是等了半天没声音,便主动问道:“婆婆醒了吗?怎么不说话?”
观花婆这才开腔:“老婆子是客,小姑娘是主,没得到主人允许,哪有客人随便开口说话的份?再说了,婆子我一张口就会显声露气,在人多的地方徒惹麻烦,有些非世俗常理能解释的事儿,不宜在人前张扬。”
管师傅直接问:“那你说新娘子到底是怎么了?鬼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