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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第1页）

司风望着元曜手里那厚厚一叠纸，才发现都是自己这段时日来学习时写的诗句，从幼稚不堪，到对仗工整，无一遗漏。原以为是信笔涂鸦，却一点一滴都被人精心收藏着，司风不由得有些感动。

元曜把这些纸用包袱包起来，递给司风，道：&ldo;司风，这是你一点一滴的进步。你拿回去给令尊看看，想来他会觉得欣慰。&rdo;

司风鼻头一红，道：&ldo;多谢先生。等愚养好了身体，再来找先生。&rdo;

&ldo;嗯。小生等你。&rdo;元曜道。

司风挂上包袱，展开了翅羽，在暮色苍茫之中飞向天空。

&ldo;先生，还有一份束脩本打算出师之后给您，谁想今日生此变故，愚得提前归乡。那份束脩是父亲亲手给您做的，愚留在长安宫南边的灵台上，您今夜就去取了吧。&rdo;

司风的声音逐渐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深夜，长安宫。

白姬、元曜站在灵台之上，望着一个铜质的鸟形风向器。那铜鸟之上，挂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衣服。

元曜望着那铜质的鸟形风向器，一丝早已尘封的记忆缓缓浮现在脑海之中。在他还小的时候，好像见过这样的铜鸟。

元曜八岁时，父亲元段章在襄州任长史，带着家眷住在府台后衙里。元曜的书房窗口正对着府台的广场，广场北边有一座高十五仞的石台，石台上立着一个铜质的鸟形风向器。

那时候元曜还小，可是仍旧看得见一些不存在于世人眼里的东西。他看见那铜鸟上总是停着一只奇怪的扁嘴鸟，它爱用慈祥的目光观望他读书写字，一望就是几个时辰。现在想一想，那鸟莫不就是司风的父亲？！

&ldo;白姬，司风就住在这铜鸟上吗？&rdo;

白姬笑道：&ldo;是的。这铜鸟叫相风乌，司风鸟都住在相风乌上，因为相风乌是观测风向之器，处于高处，没有任何遮挡。司风鸟栖息在相风乌上，可以吸纳八方之风。&rdo;

元曜恍然大悟，道：&ldo;原来，司风住长安宫不是因为水泊，而是因为相风乌。白姬，相风乌上挂着的是司风说的束脩吗？太高了，小生取不到……&rdo;

一阵风吹过，薄如蝉翼的衣服被吹落，掉到了元曜的头上。

元曜将衣服拿在手里，只觉这布料触手如风，薄得几乎没有重量。他定睛望去，这衣服看不出颜色，只在月光下反射出月光色，而且居然找不出一丁点线缝的痕迹。

元曜十分好奇，道：&ldo;白姬，这是什么衣服？为什么看不到针线的痕迹？&rdo;

白姬笑道：&ldo;这是天衣。天衣不是针线缝出来的，当然没有缝隙，只有修为极高的司风鸟才能以风为材料做出天衣来。&rdo;

元曜惊得张大了嘴，道：&ldo;这……这太神奇了！白姬，天衣有什么用呢？&rdo;

白姬笑道：&ldo;穿上天衣，可以御风飞翔，上穷碧落下黄泉，如司风鸟一样。&rdo;

元曜激动地道：&ldo;那小生穿上天衣，就可以跟你一起夜行，不必害怕被街上巡逻的卫兵捉住了？在危机关头，也不会拖累你和离奴老弟了？&rdo;

白姬掩唇而笑，道：&ldo;理论上是这样。&rdo;

&ldo;实际上呢？&rdo;

&ldo;咳咳，轩之，你没发现这天衣的尺寸……有点小么？&rdo;

元曜仔细一看，手里的天衣不是有点小，而是太小了，是一件童装大小，只适合十二三岁的小童穿。

元曜的脑子一下子懵了，他突然想起了司风的话。

&ldo;那份束脩是父亲亲手给您做的……&rdo;

元曜不解地道：&ldo;司风的父亲为什么要给小生做一件小儿装束？&rdo;

白姬道：&ldo;轩之最后一次见到司风的父亲，是什么时候呢？&rdo;

元曜想了想，道：&ldo;大概十二三岁时，那时候家父又一次因言获罪，被革去了长史的官职，发配到了偏远的乡下。小生跟随父亲离开了府台，就再也没见过相风乌，也没见过相风鸟了。&rdo;

白姬笑道：&ldo;原来如此。在司风的父亲眼里，轩之还是那个十二三岁的小童，它做的天衣也就是你那时候的身量大小了。&rdo;

&ldo;啊，司风鸟不知道人类是会长大的吗？&rdo;

白姬笑了，道：&ldo;不是不知道，而是未曾察觉。短短十年时间，人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由小童长成成年人。可是，这十年在非人的眼里却如同一弹指，毫无变化，很难察觉。&rdo;

&ldo;是这样吗？&rdo;元曜失落地道。他感到有些难过，不是因为天衣不合身，而是因为人类与非人对于时间衡量的差异，让他觉得悲伤和寂寞。

&ldo;是的。&rdo;

&ldo;白姬，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小生已经白发苍苍了，你和离奴老弟却还是现在的样子，这让小生觉得很难过，很寂寞。&rdo;

白姬的眼神闪过一丝波澜，笑容逐渐消失在了嘴角，她喃喃道：&ldo;啊，一想到这个问题，我突然觉得比轩之更难过，更寂寞。&rdo;

看着白姬落寞的侧影，元曜心中更难受了，他急忙挤出一个笑容，道：&ldo;白姬，你不要想这么多，小生还要很久才会老呢。不要再说时间的事了，不如欣赏月色吧。&rdo;

白姬抬头，望了一眼宮墙上的弦月，又望了一眼元曜，道：&ldo;今晚的月色真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