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逾白还没走到帝宫,就瞧见沈绍从里头出来。
他被两个内侍搀扶着,脚步一瘸一拐,手里紧紧握着一道凤旨,脸上的表情却不见丝毫悲伤,反而带着几分喜气,像是怀揣着无限的希望和欢喜,在这寂寂夜色中,双目都变得明亮起来。
他并没有看到京逾白,走到外头,就辞谢了两位内侍,“两位公公回去吧,我没事。”
知道自己今日行事必定让庆禧帝不喜,他也不愿因自己的缘故,连累了旁人。
那两个内侍从前受过他的恩惠,若不然也不会在明知道沈绍日后前程未卜,还扶着人走了这么一趟……可也只能如此了。两人轻轻应了一声,便松开手,由着沈绍独自一人往前走去。
转身的时候才看见京逾白,看着这位朝中新贵、世家公子,两人忙上前打了恭,声音谦卑且恭敬,“少卿大人。”
“嗯。”
京逾白点点头,看着沈绍离去的身影,声音温质如玉,“沈大人他,无事吧?”
两人是天子近侍,虽比不得德安擅长揣摩庆禧帝的心思,但伺候这么多年,也不是愚笨之人,这会听人询问,犹豫一番还是开了口,“陛下虽然还没有发话,但想来以后沈大人的前程是不会好了。”
又轻轻添了一句,“刚才公主发了话,说以后不希望再看到沈大人。”
这若是同在京城,日后总能碰上面的,便只能把人外派出去了。
想想沈大人也是可怜,好不容易在外积累了功绩,得了陛下的青眼,把人提到京中做了都察院的二把手,眼看着很快便要升任一把手,还是天子国婿,哪想到如今又碰到这样的事。
若这次再被外派出去,怕是这辈子都没法回来了。
其中一个内侍到底不忍,轻轻叹了一句,“沈大人这又是何必,为了一个女人……断送自己的前程,还惹了陛下和公主不喜。”
话刚说完就被另一个内侍轻轻拉了一把。
那人自知失言,忙低了头,“少卿大人,奴才替您去通禀一声。”
京逾白笑笑,面上没什么变化,同人道了一声谢,又看了一眼沈绍离去的方向,而后便收回视线,迈了步子往里头走去。
*
而此时的定国公府。
顾迢昨夜昏昏沉沉睡到今天傍晚才醒,知道自己这一病必定又惹了祖母担忧,醒来后便让人先去同祖母说了一声,又得知昨儿蛮蛮和七郎也来了,便又着人送了信过去,请他们宽心。
这一番事务忙好,才靠回到引枕上,接过秋月递来的汤药慢慢用着,一边吃药,一边问着:“昨儿祖母可说起什么?”
秋月低声答道:“老夫人她让您去凤阳。”
顾迢手里的动作微微顿了下,却也不是很震惊,很快她又吃起了药,声音平缓,“我也许久不曾去看外祖母了,去凤阳也好……只是劳累祖母这般年纪,还要为我处处操劳,实在不孝。”
她说完,手里的药也喝完了。
递给秋月却不见人接,抬眸看去,见她神色仓惶,又皱了眉,“怎么了?”她把手里的汤碗落在床边的桌子上,问她,“可是还有其他事?”
秋月一听这话,咬着红唇,似乎是在犹豫,可最终还是直直跪了下去。
“你,”
顾迢拧眉,伸手便要去扶人,“好好的,这是做什么?”
“小姐……”
秋月红着眼,说道:“奴婢,奴婢怕是做错事了。”迎着顾迢疑惑的双目,她咬牙把昨儿夜里的事同人说了一遭,说完见顾迢白了脸,她自责道:“奴婢原本也不想说的,可奴婢实在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