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饭桌上,纪小优旁敲侧击地跟于荣霞吐露出不想学钢琴的想法,可每一次于荣霞都满脸不耐烦地叫她少废话,赶紧吃饭,吃完了去学钢琴。
纪小优提得多了,于荣霞就烦了,直接用手指戳她的脑袋:“你妈每天累死累活地找钱给你花,供你学这样学那样,你看有多少小孩能像你一样学钢琴的?这么好的条件你还不好好珍惜!”
有那么几次,纪小优几乎要脱口而出了。
可是一看到她妈那张不耐烦的脸,又不得不把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好想死啊。
十二岁的纪小优第一次有了想死的念头。
可她不敢。
只能在每次去上钢琴课之前,尽可能地磨蹭,拖延时间。
又或者在放学的时候,想尽办法避开蒋子乐。
可蒋子乐的房间就在连接琴房和一楼的必经之路上。
怎么逃。
除非直接从四楼跳下去。
好几次,站在琴房的窗口边上,纪小优都有一种一跃而下的冲动。
大人们不是都说,长大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
可为什么纪小优却觉得活着太恶心了呢。
好想去死啊。
纪小优原本以为,她永远都逃不出这个恶心的噩梦了。
直到那一天,林听雨看懂了她的求救讯号。
听完纪小优的倾诉,林听雨只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把蒋子乐从二楼窗口扔下去。
他满心烦躁,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找烟。
烟没找到,反而摸到了一把奶糖。
……哪来的奶糖?
林听雨记得自己没买过奶糖啊。
“操。”林听雨没想那么多,只是低声骂了一句,剥了一颗奶糖的糖纸,把糖塞进嘴里,用力嚼碎。
“听雨哥哥,我求你个事。”纪小优抬起袖子擦眼泪,哽咽着说,“今天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千万别跟我妈说,否则她会打死我的……我,我怕……”
“……好。”林听雨静默两秒,答应道。
纪小优对“被妈妈骂”的恐惧竟然大过了“被猥亵”的恐惧。
林听雨想起了他自己。
在他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被欺凌、被群殴是常有的事情,几乎隔三差五就带着一身伤痕回家。
但他从来不敢跟吴女士说,宁可一个人咬着牙给自己上药。
他不信任家长,更不信任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