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真人看着猫道,“只是谈谈当然不触犯门规,但有些人,居然为了倒逼着宗门决断,作出了违背门规的事情,就不得不管了。”
李凡愣了愣,联系一路的所见,听懂他的意思了,“真人是说,门中有一些弟子,不想再替离国镇这气数了,于是在暗中配合,挑拨竹山与离国的关系,断绝墨竹山向北面发展的契机?”
韦真人冷笑,“岂不是显而易见的,难道你真觉得,若没有本门核心弟子相助,区区离国的细作,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得,算计我竹山这许多次么?”
他又扭头看着李凡,“李清月,最近许多事情,你都是其中知情之人,其实牵扯甚多,嫌疑巨大,这次居然又是在这和离国决裂的当口上,你跑出来报告法阵气数被败坏一事。
倘若不是我知道你为宗门立下了多大功劳,我一定觉得是你心怀不轨,居心叵测,先办了你以处后患的。监院都护不住你。”
李凡咽了口唾沫。
“不过戒律院的宗旨是赏罚分明,论迹不论心,你再是按怀鬼胎,几次为竹山立下大功,也不可能真就这么办你,反倒是看着你最近才入的山门,许多内情都不知道,身家最为清白。查起来并无任何实据。”韦真人眯起眼盯着李凡道,“所以我就招你来问上一问,你觉得墨竹山应该往南,还是往北,但说无妨,绝不追究。”
李凡‘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瞅瞅边上三只猫,犹豫了一下道,“弟子觉得,还是往南。”
韦真人也不生气,“是嘛,为什么。”
于是李凡也坦白道,“杀人我下不去手。”
“……”韦真人僵了半天,扭过头看看三只猫。
猫儿们也瞅着他,一喵不发。
“李清月,”韦真人眉头紧锁,“你可别说手头没杀过人,何况杀人不行杀妖就可以了?做人别太虚伪了,惹人讨厌。”
李凡叹息,“弟子的意思是,除魔卫道好说,不过是宰一两个看不顺眼的。可涉及宗门道统的争端,这哪是杀一两个人可以解决的事情啊?
墨竹山若要往北发展,当面要斗的何止离国和南宫家,以后还有仙宫,还有玄门,还有三大派。以小子这短短半年,对这个世界,恩,对修行界的了解。风土人情,民风民俗的切身体会,但凡闹到兵刃相见,最后一定会杀到血流成河,灭门绝宗的地步。
而且小子也打心眼里觉得,一旦开了杀戒,就没有什么仁义之师的说法,必须得打总体战,就是……彻底把对手打趴下了,分出个胜负才行。所以战事一开,到时候无论双方善恶正邪,是非对错,不把对方诛戮灭绝,是绝对不可以妇人之仁得停手的。
所以真若闹到同类相残的地步,实在是可悲至极,假如确实还有别的活路可走的话,就尽量避免妄开争端吧?
至少南边不是还有好多妖怪可伐的么?我对环境保护不咋在意,那些妖物也以人为食,杀起来心理没有障碍,那就往南喽,濒危就濒危,绝种就绝种好了。总好过去灭人满门吧?”
韦真人眼皮乱跳,“你杀性太重了,论剑而已何必灭门绝户……咳咳!好吧,其实你看的很透彻,一旦和三大派冲突起来,无论胜负,最后早晚有一边灭宗,那才能算真正了结因果。实际上本门的弟子,大多都是如你这么想的,虽然不一定是想着‘杀太多人下不了手’,而是,‘与三大派相争实无胜算’。”
李凡瞅瞅那三只猫,还好它们对于李凡的歧视妖族的言论并不在意,于是忍不住问道,“您既然洞若观火,可否请教真人,您……墨竹山有些主事的长老,又为何主张要向北,花费这么多资源维持法阵呢?与离国绑定气数,真的有天大好处吗?值得为此挑战三大派的权柄吗?”
韦真人苦笑摇头,“屁的好处!谁想向北,管离国那许多破事呢!本门就只有观主一个人坚持而已,你要问为什么也简单。
观主本来就是离国的子民,在人间道修成的,就觉得南宫家与离国百官贪图享乐不理社稷,才搞的离国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而十二国无论是仙宫治下,还是其他门派的领地,也大多是如此一般,修行者并不在乎人间的生计,只通过凡间的国主士族统治,采取资源罢了。
于是观主胸怀着济世救民的理想,想要开拓一番天地,才多番谋划,求得了代理镇守离国的国师之位,想要教化一方的百姓,守护一方的安宁罢了。”
李凡肃然起敬,“观主有济世救民之志,真是我辈的楷模,我辈心向往之。”
“喵——”三花玳瑁喵了一声。
韦真人用眼斜他。
李凡汗一个,“晚辈不是不想模仿,是确实知道自己的修为不精,实力不足,德行有缺,双标更是寻常,不是什么天生圣人……”
三只猫听了居然一齐点头,操!
韦真人斜了他一眼,“用不着装腔作势的,不要说墨竹山整个,连娄观道一脉的,也觉得观主确实有点太理想,太固执了。张九皋那样心怀不满的,我知道其实门中已经不在少数了,他们觉得与其把仙灵玉髓这样的至宝,拿去镇压离国的气数,不如给自己弟子用了。
但观主始终坚持古法,要弟子自己过杀劫。认为丹药功法终究是外来的助力,不可太过依靠,一定要自己过了求道初期的难关,后边才能一路坦途,通成大道。何况仙灵玉髓本来也只有观主这样丹道大宗师才能炼制的,他自己的法宝,若不肯随便拿出来给普通弟子洗髓,旁人当然也无话可说。
所以你也该猜到了吧,本门弟子中若有因此生出怨愤,甚至违背门规,故意助离国细作败坏气数根基的,绝非不可能的事情。”
李凡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