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军也会过节的,这不是打仗时最基本的礼节嘛。”漓月和术虎高琪等一众将领自然是考虑过这个问题的。
“他们也讲礼节?蛮夷……”宝嘉的话没说完就憋回去了。金人看蒙古人是蛮夷,汉人看金人又何尝不是。
漓月知道宝嘉的尴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动静了,他们肯定要复仇了。这可能是大战前最后一次狂欢,可能是许多人最后一次过节了……”
这话说的哀伤,完颜琮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所以要以战止战吗?”
漓月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一时沉默。在这乱世之中,多少人身不由己、舍生取义,多少人打着为了和平的名义而谋着私利,又有多少人大义凛然牺牲别人成全自己?她们都是浮萍,在若干年后甚至自己的后人都无法寻到自己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但是,此刻的她必须要完成眼前的使命,她不能去想太多具有哲理性的东西,那样容易陷进去,她只要知道,这一次,她必须守住朔州城!
宝嘉感受到气氛不太对,便想着调和一下,“哎呀,也别说我不去和他们喝酒了,这军营中还有比我更不合群的呢!”
难道要说阿琮?漓月心里暗自想着,宝嘉不会这么没有眼色吧。
宝嘉似乎知道漓月在想什么,也察觉到完颜琮微蹙的眉心,她笑道,“是那个珠罗郡主,我刚才看到她自己往东边去了,还拿着那个埙,估计也是想家了吧。”
“埙?她会吹埙?”漓月不解。
“会啊,就是吹的不好听,有点难听。”宝嘉笑道,她有一种抓到珠罗短处的得意。
“我刚才怎么没听到?吹完了?”漓月说着也有些不好意思,难道刚才她和阿琮在里面错过了?完全没有注意外面的声响?
“她今天应该是觉得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吹,所以才跑远了,我们听不到……不过,前几天她护卫爷采药的时候,我听过一次,有点刺耳,那哪是曲子啊,分明像……”宝嘉一开始说的欢快,说到后面却又不知怎么形容那个声音,有点发愁。
“啸。”完颜琮及时补充道。
“啸?”漓月看到完颜琮肯定的眼神,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对,就是像啸,爷,你也觉得不好听是不是。”宝嘉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回过头却见到面前这两个人神色凝重。
漓月对这个字太过敏感,如果他们是平头百姓在对一个姑娘的埙声品头论足,可以说是完颜琮太过难堪一个姑娘的才艺,但是这里是战场啊,啸可是传递信息的重要手段。
“宝嘉,你要帮我注意她吹埙的规律,还有她的音调节奏,但不要打草惊蛇,自己的安危为要!”
“漓月,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她不会,她对皇兄可不仅仅是忠心。”完颜琮拉着漓月的手,试图安抚她。
“你们是说,她吹埙是为了……给同伙传递消息?爷?你早就知道了?”宝嘉惊讶,但却知道压低声音。
“没有,我也是刚刚你说的时候回想起来的。”完颜琮实话实说,他一门心思扑在采药上,哪会关心珠罗的事。
“漓月,爷说的没错,你怀疑我都不用怀疑珠罗郡主。她说是护卫王爷和您,其实何尝不是汴梁派来监视咱们的眼线呢?肯定是给汴梁传递消息。”宝嘉在这件事上也看得明白。
“但愿如此吧。“漓月叹了口气,却不敢掉以轻心。
“说来也是好笑,术虎高琪将军这场仗打的,说是派来督军的王爷,一个成了得力干将,一个成了妙手军医,而派来的护卫不仅是个郡主,还是真正督军的人,哈哈!“这个时候也只有宝嘉能思路如此清奇,让漓月不至于在忧思中度过这个终生难忘的八月节了。
节后不过十天,朔州东西两面便各有城镇受到了蒙军的进攻,可喜的是,近期漓月和各个千夫长研究出的新训练方法颇有成效,在周围几地实施后,单兵战斗能力更强了,胜多输少,城池都守住了,但有的地方还是伤亡惨重。
山阴县便请了向朔州求援,颜盏副将一马当先,率自己最精进的部下过去救援,局势这才有所扭转。
可蒙军也不是吃素的,休战两三日后便重振旗鼓再来攻城,不过他们自以为的尽在掌握却在面对着山阴城下复杂的兵阵时愣住了,这和之前交手过的金军所列的兵阵不同,变幻莫测,很容易连人带马绕进去,当蒙军在阵中晕头转向颇为慌乱之际,便是金军瓮中捉鳖之时。
这一役,蒙军节节败退,统领弃兵而逃。术虎高琪看着颜盏副将从传回的密信拍手叫好,又着重赞扬了漓月一番……因为那个阵法便是漓月改良的。
漓月自从那天被点出读过尉缭子后,仿佛在列阵上也打通了任督二脉,脑海中一下子涌出了许多阵法,不乏此次两军交战中用到的。但蒙军和金军都互相了解彼此的阵法,漓月觉得还是要出其不意才能无往不利,他挑选了一些适合朔州附近地势的罕见阵法,拿到中军大帐和其他将领们一起讨论,结果每名将领都跃跃欲试,想要自己带的兵赶紧试试这些阵是不是真的能有奇效。
好在漓月这次稳重许多,和术虎高琪同其他几位布阵好手反复完善了阵法,最终挑选了两个让兵士们先练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