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说西方饭店。”那女子气不过,又掏一把铜子给车夫,才敲门进去了。这车夫
拉着车子自言自语的道:“要取乐,何苦省几个车钱!一夜饭店钱,够瞧的了。暖!
这个年头儿,哪里说起,十七八岁的姑娘……”一面说一面就走了。杨杏园站在黑
影子里,本来看得呆了,这才醒悟过来。想道:“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我这
不是无事干吗”?在街上雇了一辆夜不收的人力车,就一直回家去睡觉。
次日醒来,已经正午,吃完饭,赶紧去忙自己的事,黄梦轩今日是不是回去了,
也来不及去问。又过了一天,清早起来看报,在一张小报上,看见一个二号字的长
题目,十分触目,乃是新剧家诱姘妓女案之发觉,不由得心里一动。再一看新闻,
正说的是黄梦轩,什么拆白党,淫伶,与风化有关的字样,多得不可胜数。据这报
上所载,也是说淫伶薛某和妓女笑红,在西方饭店三十六号聚会。薛某当晚向笑红
借现洋二百元,又索去首饰多项,约值六七百元。笑红因恐事露,与营业有关,只
得忍痛不发。但此事为侦探所闻,已有人密告警厅,总监闻言大怒,主张从严惩办。
薛某身后现追随有便衣侦探多人,旦夕即将逮捕。杨杏园看了,吓了一跳。心想黄
梦轩这样糊涂,怎么对笑红借起二百块钱来?这不是犯了拆白的嫌疑吗?想着自己
实在不放心,便来找黄梦轩问个究竟。黄梦轩一见面,便笑着说道:“你今天来的
这早,一定是为看见报而来,对也不对?”杨杏园道:“你也看见报吗?”黄梦轩
道:“昨天我就看见了。”杨杏园道:“胡说!报今天才登出来,你怎么昨天就看
见了?”黄梦轩道:“我自然看见,还有凭据在此呢!”要知他有什么凭据,下回
交代。
第十九回 垂泪还珠归程添怅惘 忍心碎柬好梦渐阑珊
却说杨杏园说黄梦轩不能看见早一天的报。黄梦轩道:“我给你一样东西看,
你就明白了。”说着在身上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杨杏园。只见那信上写道:
薛春絮先生台鉴:兹有不肖之徒,将阁下昨在西方饭店住宿一事,撰成文稿,
投送本社。同人以阁下在京演剧,负有盛名,若将此文登出,不叵间下名誉有碍,
且恐为警厅所知,将不容阁下在京演剧,特将该稿留中,兹录底稿一份,附寄察问。
同人对于阁下维持诚意,可以想见。惟本社既对阁下尽此义务,阁下达人,对本社
当亦有所酬报,多所不敢索,只津贴本社五十元可矣。函达望即晚答复,或以电报
约谈均可。否则,明日报上登出,即无转圜之余地矣、专此敬候
剧祺
敲报经理部启
杨杏园看完,另外还有一张稿子,正是和报上登的文字一样。黄梦轩道:“你
看这封信,写得多无聊。嫖妓是人人都可以的,公开出来,也不算什么。难道戏子
在法律上就不许嫖吗?是我气不过,我回了他一封信,请他尽管发表。要想敲我的
竹杠,不说五十元,五十个铜子我也不出。”杨杏园道:“你真糊涂死了。北京旧
戏子受社会的裁制,从来没有逛窑子的权。何况你们新剧家,那个拆白党徽号,是
世袭的呢?其实他虽然开口要五十元,你给他七块八块,也就完了。你现在既和他
闹翻了,事一传出去,敲竹杠的一拥而上,你可应付不了。”黄梦轩道:“怕什么?
我排了不在北京演戏也就完了,他尽管骂他的。”杨杏园道:“要这样办,自然不
成问题。你不是太不值得吗?”黄梦轩道:“我老实告诉你,我家里早有信来,叫
我回南去娶亲。过几天合同满了,我就出京。你说我还应酬这些文明叫化子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