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着一卷行李,陶英臣跟在后面,低着头,走了出去。赵钿走上前,一把握着陶英
臣的手,哽咽着问道:“你搬出去,住在哪里?”陶英臣道:“我搬出去,找一个
公寓住了再说。地点定了,我再打电话告诉你。”再要说话时,许多同学,送了出
来,陶英臣只得走了。
这时,赵钿心里一万分委屈,说不出来,走回房去,睡在床上,两只手捂着脸,
伏在枕头上,放声大哭。哭得久了,忽然跳着站了起来,将床上的枕头褥子,对院
子里一阵的乱抛。老妈子看见,便过来问道:“赵小姐,您怎么啦?生这么大气!”
赵钿带哭带喊道:“他们把我的爱人轰起跑了,我也不活着了。你瞧,那里站着一
个蓝面的鬼,他就是抢我爱人的人。哼!上帝答应我了,叫我拿一把刀来,把你们
全杀了。我这张床只有我和密斯脱陶可以睡,谁敢挨一挨?哼!你们真要来吗?我
情愿自己撕破了也不给你啦。”说时赵钿拿起床上一条布毯子,用手使劲的去撕,
撕成了几十块。老妈子一看也吓倒了,连跑带撞,走到校长室里,对殷校长说道:
“不不……好了。赵小姐疯了!您快去瞧瞧罢!可真骇死我了。”殷校长听了这话,
便赶快跑到赵钿屋子里去看,学生早已听见了这个消息,一窝蜂似的跑了过来。这
时赵钿越发闹得厉害,一头的头发,全都散了,披在脊梁和肩膀上。她睡在床上,
左一滚过来,有一滚过去,口里衔着一绺散发,直嚷“你们还我的爱人”。殷校长
便喝道:“赵钿!你怎么了,这成个什么样子?青年的人,总要自爱一点。”赵钿
跳起来说道:“姓殷的!你凭什么开除我的爱人?你不还我的爱人,我就叫天兵天
将下来杀你。”回头一看,见有一个女学生在身边,便拉着她道:“姐姐!我们还
不起来奋斗吗?他们阔人,一人娶两三个媳妇,大老婆,小老婆,有了不算,还要
逛窑子。我们一个人分这么一个爱人,他还不许,太不平等了,我们要和他拚一拚。
姐姐!我的爱人走了,你的爱人,又保得住吗?”那个女学生见她说得实在不像话,
红着脸顺手将她一推。这一推不打紧,赵钿站立不住,便倒在地下,直挺挺睡着。
大家都慌了,以为出了人命案。至于赵钿究竟死了没有?下回书中交代。
第二十七回 梦感前尘填词伤旧雨 书还故主铸错得新诗
却说赵钿倒在地下,大家以为她摔死了,便七手八脚,走上前来扶她。谁知她
却清醒白醒的睡在地下,死也不肯起来,说是校长不取消牌示,就死在地下。殷校
长一想,事情弄得这样大明大白了,要和她隐瞒也隐瞒不起来,一声不言语,走回
校长室去,又悬出一块牌示来,索性把赵钿也开除了。
这一来,学校里一对一对的恋人,都有戒心,不敢那样明目张胆的闹,只有苏
飞鸿一个人,熬不住,到了星期日这天,演过戏之后,无论如何,必定请一晚的假。
起初有两回,校长原是不肯。苏飞鸿说:“女生里的余作优,也是每逢星期日请假。
为什么我就不行?”校长说:“余作优她有亲戚在北京开公寓,每次到亲戚家里去。
你没有亲戚,到哪里去?”苏飞鸿道:“那个我不管,我只晓得学生应当待遇平等。
要请假大家请假,校长就是把我开除了,我也不能放松的。”校长一想,学校里的
经费,一大半靠每礼拜两次戏,演戏吸引看客的魅力,又要靠苏飞鸿一大半。得罪
了她,她要不演戏,就很受影响。就只得勉强答应了,苏飞鸿得了这一种特等待遇,
越发自由。
这天星期,苏飞鸿在春明戏院演《五个条件》里的周太太,恰好是她爱演的戏,
十二分卖力。有一幕,是在房里梳头,苏飞鸿下面穿着宝蓝色的短绸裤,露出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