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下,客厅里陡然大亮,头顶的波西米亚水晶吊灯不遗余力地将电力转化成光能,再被上百个水晶灯泡一折射,简直能闪瞎人眼。
也将偌大的客厅映成白昼,最细小的角落都一览无余——
无数金属丝从看不见的角落里飞出,又隐没在另一端的阴影里,这些特殊材质的钢丝既细且韧,割裂人体就如用快刀削豆腐一般,此刻纵横交错,形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险恶的蛛丝铺得到处都是,将整座别墅卷入其中。
其中一根就横在顾琢咽喉前,灯光打在上面,反射出冷冷的光。
直到这时,站在二楼的柳生清正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好久不见,顾先生,看到您风采不减当年,在下甚感欣慰。”
顾琢不动声色地逡巡四遭,发现除了“天罗地网”,更有十来条枪口从暗处伸出,有志一同地指向网中央的猎物。
他微微一勾嘴角,换了一个更松弛的站姿,毫不拖泥带水地直奔正题:“承诲呢?”
柳生清正拍了拍手,两个全身包裹成行走煤炭的男人从他身后的阴影里钻出,像扔麻袋一样将手里拖着的男人往地上一丢,顺带赏了他一脚。
狼狈不堪的男人翻了个身,在冰冷的大理石板上蜷成一团,一边痛苦地喘咳,一边往里倒抽气,忙得不可开交之际,居然不耽误他露出一个揶揄的微笑:“柳生先生,我父亲倚重你多年,我原以为你的手段应该更高明一点……啧啧,有点令人失望啊。”
柳生清正:“……”
顾琢:“……”
柳生先生怎么想,顾掌门不清楚,不过有那么一时片刻,他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这孩子死到临头都不忘装逼的做派,到底跟谁学来的?
都说“装逼遭天谴”,这话并非没有道理,好比眼下,站在明总裁右边的黑衣人就见不得他嚣张,抬腿又是一脚:“笑什么笑?给我老实点!”
他话音未落,膝弯陡然一麻,黑衣人猝不及防,趔趄着失了平衡,差点摔倒在地。
顾琢不着痕迹地垂下手,借着风衣袖子遮掩住扣紧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柳生先生,承诲怎么说都是我一手看大的弟子,你当着本门师长的面对他呼来喝去……不大合适吧?”
这话一抛出来,从眼前的明承诲和柳生清正,到窃听器另一端的陈聿,全都不由自主地窒了片刻。
陈聿摸了摸鼻子,总觉得顾教授有指桑骂槐之嫌,他甚至怀疑,顾琢其实已经憋了好久,就差指着他鼻子点名道姓“你离我徒弟远一点”。
与此同时,华丽而一触即发的别墅中,方才还有闲心调侃的明承诲脸色猝然一变,艰难地抬起头,眼神近乎咬牙切齿:“你有什么冲我来,这事跟我师父没关系,别把他扯进来!”
柳生清正偏头瞥了他一眼,那饶有兴味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蚂蚁,因为一指头就能碾死,所以不当一回事,也不会因为他的叫嚣而勃然作色。
他收回目光,越过千重蛛网般的金属丝,和“网”中央的男人看了个对眼:“顾先生,当年匆匆一面,未及详叙您就不告而别。今天能请到您,真是多亏了明总裁……”
这位脸皮也是非一般的厚,一番寒暄温言煦语,要是不知就里,还以为这两位感情有多深厚。
顾琢摸出手机,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发现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是因为眼前的局面棘手,顾兰因刚给他发了一条短消息,说高铁预计还有半个小时到站。
那一刻,顾掌门第一时间腾起的念头赫然是:必须速战速决,绝不能拖到顾兰因回来。
虽然顾姑娘不敢如陈聿一样张口喷火,但她耍性子闹起脾气来,也是让顾琢相当头疼。
“柳生先生,”顾掌门不耐烦兜圈子,开门见山,“您用承诲的安危逼我到这儿来,究竟想怎么样?”
柳生清正低头搓动了下手指,那双手常年握着武士刀,久而久之,也沾染了刀锋的凛冽和戾气,狰狞的筋络盘根错节,在他手背上蠢蠢欲动。
“二十年前,我叔父柳生集海挑战南武林盟,不幸以一招之差败在您的剑下,”他掀动下嘴角,露出半边白森森的牙齿,“托您的福,我东瀛柳生一流整整二十年抬不起头,我到这儿来,自然是为了跟您讨回旧债。”
顾琢:“……”
窃听器对面的陈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