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冽满是担忧又有些无语的瞪我一眼:“你还没老到那个份上吧?自己能起来吗?”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摔倒的姿势是所有姿势中最怂的狗吃屎,实在是丢人到家了。我缓过来之后,两手撑地,慢慢地从马路上爬了起来。站起来后稍微检查了一下情况,打底裤磕破了一块,膝盖有些破皮,最不合时宜的竟然是扭到了脚踝,脚一着地就钻心疼。
雪下得愈发大了,本来再有一小会儿就能到的,却因为我这一摔而拖了后腿。
“能走吗?”在我迈步子之前,沈冽已经稳稳地扶住了我的胳膊,“要不要我背你?”
听了沈冽的话,我心脏漏跳了一拍,本就不能坦然面对沈冽了,这样加剧暧昧的提议当然更不能答应:“背什么啊!”我故意大声说话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不就还剩几步路吗?我能走。”
“是吗?”沈冽将信将疑地看着我。
我咬牙慢走了几步,虽然脚踝疼得厉害,但我决不容许才撒的谎这么就快露馅。一开始脚踝的疼痛折磨得我咬紧了槽牙,但到后来就慢慢适应了这种疼痛,只需要把那肿了的脚踝当成快木头疙瘩使就是了。
“你看,这不是没事吗?没几步路了,我们赶紧过去。”我强撑着说道。
听我这么说,沈冽也不再劝,和我一起快步进了那破旧的小棚里避风。
我用手机里面照了照,小棚里有一个被虫蛀了的木桌子和一块砧板,角落里的蜘蛛网随西风飘荡,看上去十分荒凉破败的样子。如是不是身边还有一个人陪同着,我一个人是不敢进这样阴森森、黑黢黢的地方的。
刚进入小棚,凛冽的西风就从四周的缝隙里钻了进来,破败的小棚像个四面漏风的筛子,唯一的好处在于头顶还有一片顶盖遮蔽,让我们免受大雪的洗礼。巴掌大的小棚,我和沈冽两个人连转身都嫌困难,他从地上找了几块砖头垒起来,又用枯草垫了,扶着我坐下。
我们俩静坐了一会儿,我只觉得刚才跑步过后一身蒸腾的热气开始转冷,不顾脚伤强行走路的后果就是脚踝疼得愈发厉害。为了分散注意力,我清清嗓子随便找了个话题开口:“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乐极生悲了?白天的时候我们还被柳谈先生请为座上客呢,晚上竟在这寒窑破棚里躲雪,今天过得真是跌宕起伏,感觉像做梦一样。”
我说了一句,沈冽没什么反应,我开始疼得额头上冒冷汗,打岔逗趣的话难以为继了。
打底裤上磕破的一块,就像温室大棚被扯开了一个缺口,受到了寒冷的集中攻击。我蜷缩成一团,抱住了膝盖,希望这样的姿势可以让自己暖和一些。
“还好今天下的是雪不是雨,不然我们就彻底歇菜了。”我将头埋在膝盖里,闷闷地说道:“b市的冬天,下雨比下雪更讨厌。”这句话说完之后,我便讲不出话来了,因为光是抵御寒冷和疼痛就已经用去了我的全部力气。
我闷头一会儿,沈冽察觉了不对劲,他在黑暗中低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咬紧了牙关道:“没有。”尽管我努力控制了说话的语调,却仍没能控制住声音里的那一丝颤抖。
沈冽慢慢地挨了过来,将我扶了起来。他伸手试了试我额头上的温度,我体温是正常的,入手却是一片冷汗。
沈冽吃了一惊,赶紧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上下照着我:“到底哪里不舒服?你脸色都白了!”
我看着沈冽这么着急,都疼到这个份上了,脑子里竟还忽然冒出来一个讲笑话的梗,指着手电筒道:“白光照的。”说完我觉得很好笑,嘴角向上微微一扬。
但是从沈冽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压根不觉得好笑。
他表情沉肃得快要滴出水来,用一种几近发怒的眼神狠狠瞪了我一眼,明显是在强抑怒气。我估摸着如果我不是个伤号,他大概要破口大骂出来了。
我被沈冽的反应弄得一愣。
沈冽什么时候也会瞪人了?这家伙不是向来缺乏情绪波动吗?虽然被瞪的对象就是我,但不得不说沈冽这一眼真的极具魄力,我感觉我自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十分心虚。
沉默片刻,沈冽将怒气敛了,半跪下来:“我看看。”他一手托着我的小腿肚,一手捏着我的鞋后跟,想要把我的鞋脱下来。
“不用!我没事!”被他捏着脚,我下意识地向后挣了一下,却没挣脱,反而引来了沈冽的怒火。
“你怎么这么倔?非要自讨苦吃?!”他声色俱厉地呵斥了我一声,表情严肃得竟让我有种“我是犯了错学生”的错觉。他恼火地看着我,半是生气半是懊恼地说道:“我就不该信你的话!每次都这么折腾自己,这都第二回了!”
他说这是第二回,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第一回是什么时候,但是没能回想得起来。
我试着抽了抽脚,却被他的手稳当地托着:“不要动!”
我被沈冽吼得一怔,不敢再动。
沈冽把我鞋袜脱了下来,我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脚踝重得老高,鼓得像个紫色的馒头。
沈冽托着我的脚踝看了看,皱眉道:“肿成这样了也不说,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应该没有吧。”我赶紧替沈冽宽宽心:“骨折那么疼。如果是骨折的话,我泪腺早就有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