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我正专心绣一只云纹荷包,闻言道,“禁足的是本宫,又不是你,你若觉着憋屈,出去走走就是了。”
歆儿道,“可我为娘娘感到气闷啊,娘娘虽是坏了规矩,可这几年打理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将功抵过,何至于连宫门都出不得。”
我顾着穿针引线,无暇理会。
歆儿又道,“其实娘娘当时若肯多说几句软话,向皇上求求情,最好是眼泛泪光,语带哽咽的那种,必要时再掉几颗泪珠,说不定皇上一时心软,就不会怪罪娘娘了。”
我仍然默不吭声,只听她语气有些幽怨地道,“可娘娘光是知错认罪,一句为自己开脱求情的话也没说。”
我停下手上的活,抬头看向她,“皇上虽是对本宫发了一通火,禁了本宫的足,但也并未重罚,还将此事瞒了下来没让外人晓得,已经是法外开恩,从轻处置了。本宫知错改正就是,何必多此一举。”
歆儿含着委屈道,“娘娘受罚,心里就一点也不难过么?”
我笑叹道,“本宫早便认命了。”
歆儿像是想起什么,“话说回来,不知娘娘当日看的是哪本书啊?”
我道,“就是碧水天写的那本,讲一个王府里的格格在大婚前夜与情郎私奔,从此过上了东躲西藏,居无定所的日子。”
歆儿张了张口,眼睛看向别处,转过脸咕哝道,“难怪皇上会气成那样。”
我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她寻了个由头便溜出去没了人影,我摇头叹息,这丫头真是学足了我少时的脾性。
再往后约摸过了大半个月,我正感慨悠闲平静的日子来之不易之时,来为我请平安脉的全太医忽而面露异常之喜,连连向我作揖。
我心里顿时紧张起来,遣散殿内其余人等,只留歆儿在身边。
全太医颇为激动,几乎要老泪纵横一般,但他不敢太过声张,极力克制着情绪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歆儿也立时半张着口,赶忙用手捂住嘴,此事事关重大,而她在大事上还是十分谨慎知道分寸的。
我愕然道,“本宫果真怀上了?”
全太医躬身道,“臣万死不敢轻言。”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怔怔道,“那…本宫有孕多久了?”
全太医斟酌道,“根据太医院的档案记录,娘娘怀子已两月有余,然依臣之见,应是月余。”
我明白了,全太医向本宫和歆儿殷殷嘱咐了好些事宜,我瞧着他两鬓的白发想起了家中老父,但若是父亲在这儿,一定不会如此失态。
父亲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对我可谓是毫不关心,却又事事关心。
歆儿将全太医所说一一记在心里,全太医见我有些心不在焉,便停住了话头,提起衣袖揩了揩额头、眼角,间隙中又瞄了我一眼。
我体谅他听命于皇上,等于是提着脑袋办这差事,一旦出了纰漏便要人头落地,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情有可原,便赏了他一锭金元宝,请他务必照顾好本宫和本宫腹中胎儿。
全太医千恩万谢,领命告退。
歆儿欢天喜地道,“太好了娘娘,娘娘怀了龙胎,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我笑道,“可不呢,有了这个孩子,咱们的脑袋就算是保住了。”
歆儿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转头去张罗给我换新帐新被,垫新褥子的事了。
妍儿给我端了杯热茶来,我一喝,竟是桂圆红枣茶,不消说定是歆儿吩咐的了。
不多时,永乐宫的掌事太监小薛子领着一队人进来,我瞧着他们人手捧着一个宝器、花樽之类的名贵物件,忙拦阻道,“慢着慢着,小薛子,你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