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绪在院子外面站了很久,再没见那个像小仙子一样的少女出来,她想,她肯定是被自己吓坏,躲进了屋子里,不敢再出来。
关绪不免暗叹一声,心里有一丝遗憾。
倒不是对那女孩又什么非分之想——毕竟她看起来才十八岁的样子,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而且那么干净的孩子,让人觉得对她生出哪怕一丁点的龌龊念头都是罪大恶极的亵。渎。
这么一个漂亮孩子,亭亭玉立,只那样站着就已经足够赏心悦目。
关绪不知道,那个提着裙子跑进房子里藏起来的漂亮少女,现在也正从门缝里偷偷地看她。
关绪以为自己的举动吓坏了蒋轻棠,其实是她见到了关绪,又羞又喜,一时间失了方寸,只好快快地逃走,不愿在让关绪看到自己的狼狈。
蒋轻棠趴着门缝,从缝隙里偷看关绪,虽然距离稍远,关绪的面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可蒋轻棠看得专注入神,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一眨眼,关绪就没了,再也找不着。
一样的。
蒋轻棠的目光像是黏在了关绪身上一样,贪婪地逡巡,和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对比。
还和从前一样。
她这么多年容颜一直没变,连笑起来的温柔神态都别无二致,除了身上愈发沉稳冷静的气质,让人安心。
蒋轻棠脸上的热度从见到关绪的第一眼开始就一直没有退下去过,现在躲在屋里偷看,反而愈发烫,她的脸红扑扑的,仿佛头顶都在冒着热气,心跳的速度也很快,撞得胸。口都开始发疼。
这样陌生的羞怯与喜悦让她激动得无法自已,只好攥紧脖子上的吊坠,企图能缓和一点心中的紧张。
“小哑巴!小哑巴你在哪?”楼上女人的催促声又传来,已经带上了怒气,“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叫你上楼听见没有?你现在好大的胆子,越来越不听大人话了,等我回头告诉夫人,看她怎么收拾你!”
那女人越说越生气,不知摔了什么东西,哐当一声,蒋轻棠只觉得头顶的天花板都簌簌抖了一下,吓得她也浑身一激灵。
可门外,关绪就站在那里,蒋轻棠舍不得走。
她怕这次走了,不知道还要等到哪年哪月,才能再见关绪一面。
只这次见面,自己就已经等了十几年。
太长了。
蒋轻棠想着,鼻子发酸,眼眶也有点湿。
也许……也许今天之后,就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因为今天,是蒋轻棠的二十岁生日,今天的宴会,是她二十岁生日会。
说是生日会,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这是相亲会。
过了今天,蒋轻棠很快就会嫁给一个也许根本没见过的男人。
蒋轻棠感觉自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咽喉,喘不上气来,只好把手心里攥着的吊坠贴在心口上,企图汲取一点点慰藉。
“死丫头你真是翅膀硬了啊?非要我下去抓你上来是不是?”女人那边真的传来了踩踏楼梯的响动,蒋轻棠不敢再拖,最后恋恋不舍看了关绪一眼,狠心转头,跑向楼梯口,上楼的时候擦了擦眼角,不让上面的女人发现自己的情绪异样。
在楼梯拐角遇到了气势汹汹的女人,一个中年女人。
她是从小照顾将轻棠起居的保姆,蒋家的人都叫她陈姨。
蒋轻棠上楼的去路被陈姨挡住,只好站在原地,低着头。
“哼,你还知道上楼啊?怎么不继续野在外面呢?干脆野死在外面好了,蒋家上下也不用养着你这个没用的废物,夫人恐怕梦里都得烧高香了。”陈姨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睨着将轻棠,鼻腔里发出轻嗤。
蒋轻棠揪紧了裙摆,仍低着头,没有动作。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上去!你好大的面子,夫人房里的几个化妆造型老师,现在全等着伺候你一个人呢,你还不知足,怎么,非得让人亲自请你上去呗?”
蒋轻棠缩了缩身子,从陈姨旁边的空隙钻上楼去。
二楼她自己的卧室里,果然有三个陌生女人在闲聊,房间里没有凳子,她们就毫无顾忌地坐在蒋轻棠的床上,蒋轻棠站在卧室门口,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倏尔展开,走进房间,对着占据她小床的三个女人躬了躬身。
三个女人对视一眼,又眼神轻蔑地看蒋轻棠,其中一个嘲讽道:“小哑巴,你好大的面子,夫人特意让我们仨来伺候你,她自己的妆发都还没做呢,就这你还得让我们三催四请的,怎么,这意思你比夫人还厉害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