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人家笑话……”
兰儿给爹爹扮了个鬼脸。
老爹爹给逗笑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却把一双凄凉的目光转向杜铁池,甚是认真地道:“你当然不知道,我被困在这里已经整整七个甲子了……”
“哦——”杜铁池心头一震,一甲子是六十年,六七四十二,那就是四百二十年了。
一个人在全然与外人无接触的情况下,穴居四百二十年,诚然是不可思议之事!
杜铁池几乎忘记了本身的立场了,强烈的好奇心与同情心,油然而生,不禁痴痴地望向这对父女。
“信不信由你。”石水呐呐地道:“这么些年以来,你是我父女所看见的第一个活着的人!”
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凄凉地笑了。
“然而……”杜铁池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了什么呢?”
石水嘿嘿一笑,眨了一下眸子道:“这当然是有原因的,有机会慢慢我再告诉你。”
杜铁池苦笑了一下道:“只是我并不打算在此久居。”石水看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是么?那就往下看吧!你还不明白,不是你打不打算的问题,而是你能不能的问题。”
老人看着他凄凉地笑了笑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落地生根——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吧?当你双脚踏上了炼魂谷这块泥土之后,你就很难出去了,除非……”
“除非怎么样?”
“除非!”石水冷冷地摇了一下头道:“这几年是不可能的,因为天地之间的万物,都与五行相关联,除非能找到一撮属于五行之外的物什,能够隔离了这个谷底的元磁真力,才有脱困而出的机会……当然,除了地下的元磁真力之外,这个岛上更部署了许多厉害的禁制,这些厉害的禁制,皆是伏魔真人殚精竭虑所构思,除非你本身通晓进出之法,否则即使能摆脱地底的元磁真力,也是妄然!”
杜铁池听他这么说,心里着实一阵子发凉,半晌作声不得。
石水苦笑了一下呐呐道:“……你也用不着难受,表面上看,这里情形正是如此,然而,每个人的机运是不同的,吉人自有天相,往后的事谁也难说……就像我吧,……我只以为在我脱困飞升之前,是不会再遇见什么人了……然而,我却遇见了你。”
微微顿了一下,他才慨然地道:“这就叫做缘……这份缘份是难能可贵的!”
说到这里,他那张看来清癯苦涩的脸上,却带出了一抹微笑,频频点着头道:“你也许还不知道,我的苦难日子已经不多了,我就要走了。”
他这里所谓的“走”,当然是飞升的意思,这一点,杜铁池可以由他已经成形的元婴猜知!
对于石水宋说,这正是在过去数不清的日子里,日夜企盼的,在逐渐接近这一天的来到之前,他的快乐诚然可知。
杜铁池也不禁在失望之余,沾染了一些喜气,为他暗自高兴不己。
石水在喜悦之余,似乎不无遗憾,当他那双悲喜交错的眼睛缓缓移向身边的兰儿时,那种深挚的依依之情便昭然若揭了。
对于一个修道人,尤其是一个距离飞升不远的有道之士来说,这种情绪的变化是不可思议的,即使是父女之间的亲情,也是不易多得。
“这个孩子……”石水终于说出了他内心的隐忧:“我所以放不下心的,就只有这个孩子。”
“爹,为什么。”
兰儿一脸稚气,睁着一双大眼睛,竟然不能体会出父亲的心意,这就使得她的老爹爹更为之担心了。
石水微笑的目光由兰儿脸上转向杜铁池,含着伤感的情绪缓缓说道:“……她太纯了……这是可怕的,我走了以后,她的归宿是我最不能放心的事。”
兰儿眨着一双大眼睛,天真地问道:“什么叫做归宿,你又不放心我什么。”
石水苦笑着摇一下头,看向杜铁池道:“你看?这就是我……唉,对不起,我是不应该跟你第一次见面就说这些的!”
兰儿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会儿看看石水一会儿又看行杜铁池,一脸希罕之色。
就在这时,杜铁池发觉到老人石水面色之间现出了一丝痛苦表情,眼看着束绑在他足踝处那一双白色光带,忽然闪出了刺目的奇光。像是一种奇热的火焰,那双白色的光带每一闪烁,即爆灼出“哧哧……”的火花之声。
石水那等功力道术之人,竟然忍耐不住,一霎间痛得脸色在变。他缓缓地由位子上站起来,这么短的一霎,他脸上已布满了汗珠!
“快……”石水手指向杜铁池道:“兰儿,你……快送他出去……快……”
兰儿答应一声,方自奔向杜铁池身边,其势已是不及。
先时,杜铁池耳中只听得竹帘呼啦一声,一片青光闪起,那片间隔在室内正中的垂帘已自行卷起,紧接着石水身形已被足上那一双白色光带给凌空倒吊了起来,成了头下脚上之势。
看到这里,兰儿也顾不得再送杜铁池出去,慌不迭闪身而前,照顾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