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刚才说最近城中采花贼闹得沸沸扬扬,但你恐怕没想到,最近走墙的梁上君子都偃旗息鼓了,生怕被人误解成采花贼,让人捉住怕不是要被打死,连咱们中都府的府尹程公都为此感到哭笑不得。”胡远道又扔出了一个消息,这种事情普通百姓怎么会知道?荆春夫人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
“当然你也可以说那就是闯门的梁上君子,被发现后铤而走险杀人逃跑。”胡远道继续说道,“也不是不可能,但你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被踩坏的那块瓦,是贴近屋子一侧,远离了围墙。那贼人是如何在黑暗中避开那么多的瓦片,偏偏要到地方了反而踩中了?逃跑时照理说应该慌不择路,一般人下意识会选原路离开,那时照理说都被发现了杀人了,也不用管什么瓦片了,这贼人居然又能避开那些瓦片一块都踩不破而逃走,不知道这贼人是如何的轻功了得。”
说到这里,胡远道停下话头,看着脸色越来越白的荆春夫人,低声道:“夫人,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李清河也看向荆春夫人,虽然刚才她在屋外和胡远道聊天时心里已经有所明悟了,但当着当事人的面,内心仍然有些五味杂陈。她下意识地转眼看了一下右侧的里屋门,结果发现门口下方有一点衣角,她的心中更是沉闷,只能当作看不见,将视线转回来。
荆春夫人仍然沉默不语,她愣愣地看着地面,没有任何的表示。胡远道见状只能暗叹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第三个问题说完了,第一个问题就简单多了。如果按照你所描述,凶手是应该是从围墙进入的,杀人时用的凶器是放在院中的小钎。那么踩到瓦片后,他第一时间不是想着逃跑,而是跑了将近十步的距离,从黑暗中的花坛边拿到小钎,再跑十来步回来守在门口,等着王有德开门一举击杀。不知道王有德从屋内走到门口,走了多少步?”
“最后,是第二个问题。王有德在门口被刺,然后夫人将其拖入屋中。”胡远道走到了李清河身边,一根手指轻轻抵住李清河的脖子,“夫人,可是这个位置?”
荆春夫人稍稍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木木地点了点头。
胡远道收手,没去看李清河看他的怪异眼神,继续说道:“想来是夫人在以前是从没有见过脖颈被刺的情景,这里是人之血脉汇流之处,若是被刺或划出大口,血液会飞溅而出,即便瞬间用手或者什么东西捂住,也免不了有些许血液溅到四周。可奇怪的是,在门口被刺的地方周围,居然没有见到任何飞溅的血迹。反而是在夫人你抱着王有德尸体的位置旁边的椅子下方,发现了飞溅的血迹。夫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其实他并不是在门口被刺,而是在屋子中间。”
荆春夫人终于是开口了,声音沙哑仿佛瞬间老了数十岁。她抬起头面向胡远道,眼神涣散,目光好像根本就没落在胡远道身上,而是穿过他不知道在什么。
胡远道又平静地问了一句:“夫人,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荆春夫人还没有说话,里屋内王思瑶冲了出来,跪倒在了荆春夫人的身边,抱着她的手大声哭道:“阿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
荆春夫人好像一下子回过了神,她低头看着哭泣的女儿,眼神悲切,泪水终于是夺眶而出。她颤抖着手抚摸着女儿的脸,一遍一遍她拂去泪水,哽咽着念叨:“我苦命的女儿……”
胡远道没有打扰母女两人,而是坐回座位静静等待。他注意到身边李清河的目光,转头看向她,见李清河侧身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荆春夫人会如何?”
一股清香传来,呼吸吹在耳廓,胡远道不由得肩头一抖,有点异样的稍稍侧离了一点。他知道李清河想问的是什么,但还是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荆春夫人,因为夫人还没有认罪,也没有说明原因,事情还没结束。
过得一阵,母女俩终于稍稍平复了心情。王思瑶坐在地上不肯起身,只是紧紧拉着母亲的手。荆春夫人也就随她,抬头看向了胡远道,眼神坚定,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确实是我杀了王有德。”
荆春夫人一开口就承认了自己杀了王有德,胡远道心中一松,意味着这件案子已经步入了最后阶段,剩下的就是交代案情了。李清河却看向王思瑶,见她死死咬着自己嘴唇,低头不看任何人,显然是刚才其实已经猜到了结果,有了心理预期,便稍稍放下心来,等着荆春夫人接下来的话。
“今晚王有德又喝得酩酊大醉,很晚才回来。”荆春夫人缓缓开口,诉说今晚情况,“其实我也习惯了,他贪杯好色,经常借口谈生意在外流连风月。来到中都后,更是籍着谈生意,和那些同行每日在青楼喝酒到凌晨才回来,回来后还籍着酒劲对我施暴。”
她拉起袖口,只见那手臂上到处都是青红的痕迹,有打的有拧的。胡远道和李清河都十分的惊讶,毕竟不管是当面接触的还是从仆人口中听到的,夫妻两人都过得还是很和睦的。王思瑶更是一把拉住母亲的手,颤抖着抚摸那些伤痕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流泪。
荆春夫人苦笑着继续说道:“身上还有更多,就不方便给你们看了。今晚也是,他回来后要我倒水,我一时起床慢了,他就开始殴打我。嘴里还骂着,后面不知道今晚是受了什么气,连着思瑶也一起骂。最后,最后居然说要让思瑶明天跟着他出去,要思瑶去陪酒!”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三人都是瞠目结舌,天下居然有这种父亲?居然要自己女儿去陪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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