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真心,全是计量。
至于立秋是如何走到这种偏执的地步,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大概妈妈生病那段时间便有了端倪,那时立秋总是患得患失,没什么安全感的样子,失眠严重到停学。妈妈走后,仿佛一夜之间,她就变得无比坚硬冷漠。
清明又要到了。
他松开紧攥的手指,望着躺在手心里的黑色内存卡出了会神,然后拿起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没响两声,就被挂了。
收到短信,“什么事。”
他没有回复,而是不依不饶地打了过去。
响应很久才接通,模糊不清的一声“喂”,夹杂着嘈杂的风声。
佟立冬闷闷不乐道,“你为什么挂我电话?”
“有事吗?”那头的声音很是冷淡。
“有东西给你。”
“什么?”
“见了面再说,你在哪儿?”
“外面。”
“哪里?我去找你。”
“不了,我没空。”说完,李郁冉便挂了电话。
一旁开车的李江春睨了她一眼,问道:“妈妈最近忙,忘了问你,跟新同学相处得怎么样?”
“就那样。”她刚准备收起手机,结果又响了。
“新交的朋友?”
她直接按了关机键,“骚扰电话,卖保险的。”
李江春笑笑,从中控台上摸了根香烟含在嘴里,“当初,要是给你爸买份意外险就好了,这样他死了也算是给咱两做了件好事。”
“他那是癌症,不算意外事故吧?”
“活得好好的,得个癌症晚期还不够意外吗?”
“不知道。妈,开车呢,别抽了。”
李江春摸起打火机的手又放下,嘀咕道:“回头咱娘俩再做个体检去,最近夜里又睡不踏实。”
“少抽点就没事。”
“哈哈,不抽睡不着。”
李郁冉望着窗外,没再说话。
记忆中,回回清明都下雨,这次也不例外,外面下着淅沥的雨,黑色的轿车沿着高速一路疾驰。她们往家赶,其实很难说她们现在的家到底在哪儿,只能说是往G城赶,回过去的家。
她出生在G城,从贫穷的一家三口到一夜暴富的两口之家,期间发生了两件事。
一是王四贵死了。
另一件是彩票中奖了。
有的人命里就是没福气,生前享不到一点福,死后还要躺在稀烂的泥泞里。
李江春望着踩得不成模样的皮鞋尖,叹了口气将花束放下,燃了几沓纸钞,又凑过脸把嘴里的香烟顺便点了,吐着烟圈道:“要不给你爸换个地方吧?这地方一下雨实在没法看,不仅他遭罪,咱两走过来也遭罪。”
李郁冉蹲在旁边烧元宝,“都搁地里躺好了,还扒出来折腾什么?”
“唉,怕他怪罪我。当初是没钱在墓园买地,才带他回这里,现在有钱了,怎么着也不该啊。”
风有些大,灰烬被刮得到处跑,李郁冉被烟火呛得有些睁不开眼,她眯眼道,“不会的,他以前不是一直向往黄土高原吗?埋不了高原,埋个土坡也算了结他夙愿了。”
李江春捡了块碎砖压住火堆,然后举着烟站在一边没说话。
烟灰一截一截地往下掉,烧到手指她都没反应,还是李郁冉出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发现指缝那里灼红一片。
“妈,你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