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可是一桩奇事儿,大前天,豫亲王殿下来宫里找皇上品茶赏花,皇上与他一起去了碧波池那里,不想却遇到……”
“那个男子是豫亲王!当今皇上的兄弟!”苏谧暗道。
豫亲王齐皓原本是先帝的长子,奈何生母出身卑微,难以继承大统,传闻先帝对他也甚是不喜,甚至曾经说他“心肠冷硬,刻薄寡恩,贱奴之子,不识礼孝。”在宫里他也只与当时的四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齐泷素来交好。原本皇子十六岁即可封王开府,齐皓十六岁时先帝只是赐了一座府第,让他搬了出去,却没有给他任何封号,待他之冷漠可见一斑。
直到齐皓二十四岁时先帝驾崩,齐泷登基继位,才封他为豫亲王。对于齐皓的出身,宫里甚至隐隐有一种传言说,其生母不仅出身微贱,其实是个胡姬!
“难怪有这种传言了,”苏谧想起那双琥珀色的双眼,微微出了神。
“苏姐姐,苏姐姐,”小禄子正在那里滔滔不绝,转头一看苏谧却神不守舍。
“啊?你刚才说到哪了?”苏谧回过神来,“我听着呢。”
“皇上当晚就召幸了这个叫刘绮烟的宫女,第二天就封了从八品的更衣,嘿。”
“这也是她的福气,”苏谧道,果然不出所料。
“哪算是什么福气呢?姐姐不知道,转眼就变成了祸事。知道了以后,云妃娘娘可气得不得了,就在她的宫里,竟然出了这种事,亏她还号称宠冠六宫,无人能及呢,更叫绝得是西福宫那位倪皇贵妃,第二天马上派人送去了贺礼,两份儿,一模一样的,说道,‘一份儿是恭贺云妃妹妹生辰,一份儿是送给新妹妹的。’云妃娘娘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待人走了以后,立刻派人将刘更衣拿下,说要治她的擅自入池洗澡,玷污碧波池的罪,结果,硬是打了二十板子,可怜啊,刚当了主子,半条命就没了。”
“可怜,我看是走了运,她这顿打挨得值,”苏谧放下手中的衣服。
乾清宫养心殿。
齐泷正在批阅各地刚送过来的奏章,听到高升诺刚刚送进来的消息,他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道,“去把前个儿西域进贡来的雪玉生肌膏取一瓶去给刘更衣送过去,”
他顿了顿,又道,“拟诏,更衣刘氏,温婉贤良,侍寝有功,晋为为正八品答应。”
聚荷宫中,云妃斜倚在榻上,怔怔地看着眼前绞丝银瓶里的几只梅花,半响,问道,“皇上还在养心殿吗?除了晋位的诏,有什么别的旨意下来没有?”
左右宫人小心翼翼地道:“皇上还在看折子……”
啪,梅花飞溅,银瓶委地,云妃还不觉得解气,又转身拿起桌上手边的玉杯,狠狠的摔倒地上。
今天是她的生辰,她一大早就派人去请皇上了,如果是在往日,皇上早已经在她这里与他一同品茶谈笑了。
“都是那个小丫头,”云妃恨恨地想,“还有倪晔琳这个贱人,本来她也不会这么冲动的,反正人还是住在她宫里,等过上几天,皇上的新鲜劲儿一过,还不是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她长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转头吩咐道:“去把柜里收着的那瓶皇上赏赐天山雪莲宁香露拿出来,还有前几天的江宁府送上来的一对脂玉夔龙雕花插瓶儿,一对白玉富贵如意并四匹上用锦缎,一起拿过去赏给刘答应。就说本宫的话,嘱咐她好好养病,本宫罚她也是宫规所在,迫不得已,等忙完了这边就过去看她。”声音又淡又倦,听不出悲喜。
彩蕊领命而去。
待她回来复命,云妃又向管事太监李赭道:“小赭子,你再去养心殿一趟,问皇上可有空闲。”
苏谧把药倒出来,将药渣空干,丢回炉子,端着药进了屋。这几天卫清儿已经病地水米不进,神智不清,恐怕没有几天了。虽然早就直到会有这么一天,苏谧还是难以抑制的伤感。
进了屋却见卫清儿竟然难得的清醒着,她见苏谧进来,艰难地转过头想爬起来,道“,阿谧,”
“精神好些了没?晚饭想吃点儿什么不?”苏谧连忙抢上去扶住她。
还没等卫清儿回答,外面“轰”的一声,原本漆黑的夜色忽然明亮起来。
“是烟火,宫里在放烟花呢。”看出卫清儿眼中的疑惑,苏谧解释道。
为了庆祝云妃的生辰,皇上早在一个月前就命工部的匠人特地制作精巧的烟花。
“是烟火啊,扶我出去看看吧,阿谧。”
苏谧想到她的身体有心阻止,但看看卫清儿哀求的眼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扶起她,走到院子里。
在广阔的黑幕中,无数奢华的星辰闪烁着,明紫,天青,橘黄,玫瑰红,把原本黑沉沉的食人巨兽一般的宫殿也耀得生动起来。
感受着身边柔软温暖的躯体,那一瞬间,苏谧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又回到了卫国的宫室,卫国在新年的时候也是有烟花的,可惜是小国,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排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