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雪虽然困在这个暗牢里边,却坚信澹台梦不会不管他,既然她将他送到这儿来,一定也会将他送出去。果然,澹台梦真的来了。
雪有些愧然,方才自己是见到列云枫后,无法控制愤怒的情绪,现在想想,澹台梦来救自己,一定也冒着很大的风险,自己真的和列云枫打起来,会给澹台梦带来麻烦,不由红着脸道:“对不起。”道歉是很难为情的,雪说这三个字后,神情更窘迫了。
澹台梦淡然道:“对不起?我们之间还没有熟悉到可以道歉吧?放你走,只是为了一个人而已。”她说着话,冷冷地,然后艰难地喘了一口气,脸色开始微微透出嫣红来,澹台梦心中大惊,难道那个桃花劫的威力如此之大?还是那个桃花劫一定要完全散发了药力还肯散去?她蓦然地打了个寒战。
列云枫就站在澹台梦的身边,澹台梦些微变化都看在他眼中,看澹台梦这番情形,列云枫心中叹息,心中暗道这个小师姐也真要命,不知道她又怎么折腾她自己了,受了伤也不会好好将养。他心中想着,一只手悄悄地扣着一枚针,忽然就刺入澹台梦背后的穴道,忽然间的疼痛让澹台梦嗯了一声,燥热与晕红刚刚要涌起,又慢慢褪去了,不过澹台梦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
澹台梦的冷然,让雪心头一紧,可是转眼看见她一副病人,又忍不住问道:“你,你没事儿吧?”他看着澹台梦峨眉微皱,心中不由得慌然,自从见了澹台梦,她都是满面笑容,是什么事情会让她连笑容都消失了?如今她娥眉轻颦,脸色苍白中带着微青,如此的澹台梦好像是一场要醒了的梦,让雪有些惊惶失措。
尤儿拉着雪,不敢松手,看着雪对澹台梦的关心,尤儿的脸色也苍白起来,手脚发冷,慢慢的贴着雪,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收了针,列云枫笑道:“你还知道关心她,要是真的关心,就快点滚吧,我师父说了,对离别谷的人,杀一个少一个,我小师姐为了给你求情,已经被师父教训过了,如果你再拖拖拉拉不离开,一会儿给别人撞见了,你们走不成也就算了,还要连累小师姐被罚。”
本来方才列云枫刺了那一针,解了澹台梦现在的困窘,不然要是当着雪和尤儿发作起来,该有多难堪,澹台梦还未谢过列云枫,却听见列云枫如此信口雌黄,看雪的表情,居然还是信了,不由得恨恨地瞪了列云枫一眼,嗔道:“不多话你会死吗?”
雪听澹台梦如此神态如此口气,更觉列云枫所说非虚,更是万分的歉然,为了自己求情,澹台梦已经被澹台玄责罚,如果再放了自己,那岂不是会受到更严厉的责处?雪退了一步,固执地道:“我不走了。”
尤儿几乎要哭了:“雪,我们走吧!我不要呆在这儿,我不要再看见这些人!”雪皱眉,没有理会她。看着雪的表情,尤儿连哭都不敢哭了。
澹台梦有些急了:“为什么不走?”她也知道雪是为了她担心,可是她今天晚上一定要让雪离开,不然雪会有生命危险。她认识雪并不久,却一眼看穿雪的心地纯良,是她把雪当成棋子送到这儿,如果雪真的出了意外,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这样的错误难以自谅。她把雪骗了来,就必须把雪骗出去。
雪愣了愣,不知道该编一个什么理由,尤儿缩在他身后,她从看见列云枫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发抖,尤儿的抖动让雪忽然有了借口,他一指列云枫道:“我和他还有旧仇未了,要我走,除非他肯让我打两掌,不许还手,也不许躲。不然,我们就一决生死!”雪抓住了这个理由,变得固执起来,本来他就是强自压着对列云枫的恨意,现在提起来,怒火自然而然就被点燃了。
澹台梦轻斥道:“怎么?还我的话都不听了?再任性,我可要打你了!”
想起来在路旁的林中那番情景,雪的脸更红了,他咬着嘴唇,声音也小了很多,但是还是很坚持地道:“梦,等我和这个小王爷把这笔旧帐算完了,我可以把命都给你。”雪说着,血贯瞳仁,杀气盈于眉眼之间。
列云枫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值得你连性命都拿来抵偿?谁让你和孟而修搅在一处,你是因他而受辱,为什么反而来找我算帐?不过,看在你是我师姐的朋友份上,懒得和你计较,你要报仇,来吧!”他微笑着,负手而立。
一怔以后,雪飞身过去,他还是无法对当时的屈辱释然放下,既然列云枫这么说,为什么要放下这样的机会,雪知道列云枫不一定会搞什么鬼,但是有澹台梦在,雪就不怕。雪知道澹台梦一定不会让自己危险,所以雪毫无顾忌,冲过去一掌向列云枫掴去。
掌带着嗖嗖的冷风,狠狠地掴了过去,列云枫真的没有动,眼看掌尖就要扫到列云枫的脸上,雪犹豫一下,只是微微地迟疑了一下而已,那时间不过眨了四分之三的眼睛,肋下一麻,立时动弹不得。雪气得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以他的身手,不该这么轻易就着了道儿。可是他对澹台梦太信任,对列云枫太轻视,才这样胡里胡涂地中了列云枫的暗算。
雪是固执的,如果再纠缠下去,只怕真的会惊动了别人,澹台梦知道列云枫这么做是快刀斩乱麻,不能再由着雪纠缠下去,她微微的带着歉然:“雪,如果你当我是你的朋友,答应我一件事儿,我要你活着,要你快乐,别担心我,我会很好。”
雪被点了穴道,说不来话,眼中尽是焦急之色,澹台梦越这么说,他越不安心,列云枫低低笑道:“强龙别压地头蛇,在我的地盘上,你能讨到什么便宜?机会可不是一再有,你再胡搅蛮缠,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他说到最后,笑得很冷,然后一把拽过来尤儿,尤儿吓得体若筛糠,牙齿咯咯直响,然后列云枫拿出一颗药丸来,一捏尤儿的下颏,强迫她吃了进去。
雪又急又怒,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列云枫笑道:“你放心,你当她是宝贝,我不稀罕这种麻烦,这个药的名字很好听,叫做流年,其实也不算毒,只是有些戏弄人,你要不想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变成鸠皮鹤发的老太太,就带着她快跑,跑过三天三夜之后,药力就会散了。”他说着,解了雪的穴道,尤儿已经要瘫软了,浑身冰凉。
澹台梦扶住了尤儿,手指搭到尤儿的脉上,面沉似水地怒道:“列云枫,她惹到你什么,你居然真的下了毒?雪,你快带她跑,如果不跑三天三夜,尤儿会青丝成雪,朱颜凋零,挨不过七日七夜就会没命。”她的表情气愤中带着惊慌。
雪一惊,澹台梦的惊慌,尤儿的绝望,让他不假思索,咬牙切齿地对列云枫道:“你,等着!”说着拉着尤儿,飞身纵出摘月楼,窜上屋顶,一路飞驰而去。
看着雪被骗过,抱着尤儿纵出窗子,列云枫和澹台梦又都沉默了一会儿。
抬头,看着窗外凄冷的月色,澹台梦似笑非笑地道:“以前我只知道这个世上的人自寻烦恼,谁知道还有自找罪受的人,你放了他,却让他恨你入骨,上天啊保佑你以后千万别落到人手上!”澹台梦方才搭尤儿的脉,不过是做做样子,列云枫强迫尤儿吃的那颗药丸,她是认得的,她桃花劫犯了的时候,他给她吃过,是滋阴补气,活络经脉的良药。她既擅毒又识药,那颗药的味道她记得,尤儿被困了多时,活动不便,再加上又惊又怕,难免不了气滞血淤,郁结于心。澹台梦本来想说的不是这些话,她不了解桃花劫的药性,本来是想问问为什么方才又要发作,可是对方是列云枫,澹台梦不好意思,结果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幸灾乐祸的口气了。
列云枫也笑着叹道:“我也庆幸上天还真的眷顾某个人,幸亏她不是中了巫山一段云,不然的话,只要不肯屈从,就算折磨死自己,也解不了那药性。”他这句话,一下子触到梦的心病,梦的脸立时绯红,眼中带着薄怒。
还未等她说话,列云枫又笑道:“不过,某人也不用担心,方才的发作,来势又不凶,应该是强弩之末。其实那个药的药力由着它一气儿散完就不妨事儿了,偏偏有人一再压抑折腾,断断续续,不是自找罪受?”
澹台梦本是在气,列云枫倒是够聪明,知道她想知道什么,说就说吧,还把那句自己嘲笑他的自找罪受,转给弯儿,又送了回来,可是想想他说的又是没错。本来是生气,继而又一笑,正要说话呢,却听到有人咳嗽了一声,;让列云枫和澹台梦都大吃了一惊,他们都没有听到这个人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列龙川。
原来雪的轻功也算卓然,可是毕竟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尤儿,王府里边巡视的侍卫还是看见了,就要发出警报,还没等他动手,觉得有人拍了他一下肩头,回头看去,是列龙川;侍卫忙施礼道:“王爷,有人……”列龙川示意他不要声张,其他侍卫也忙着施礼,列龙川挥挥手,让他们去巡视,自己上了摘月楼。他的功夫了得,列云枫和澹台梦如何听得到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