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琦琦这次回龙城,基本天天泡在小舅的饭局上。自从开始施行外汇管制,反而越来越多有钱人想着把钱倒腾出去,饭局上也少不了这样的话题。孟琦琦自然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只避重就轻地说:“如果是几万块,倒是可以找朋友帮着拆兑一下。”
这两年生意明显更好做了,就像一阵风潮,最开始去香港买保险的还是一些少数精英人群,现在越来越多普通中产家庭也开始关注这方面理财了。
小表嫂慧慧就想给小花买份保险,她在孟琦琦刚去香港的时候,就开了家网店,专营香港代购的商品,最开始齐修远还做过她一段时间的供货商,而现在她一个月的流水上万,已经远超龙城的平均收入水平。
而更大的变化就是她不再每天神经兮兮了,不仅自己有了事业和收入,还付了新房的首付,请了保姆做家务看孩子,自己则打扮得美美的在网上带货。
虽然慧慧从头到脚一股浓浓的某宝风,但乍一眼看上去的确漂亮了许多。大舅妈就在姥姥那儿不止一次地抱怨:“每天画得乱七八糟的,一点儿不像个当妈的人,小花也被她带歪了,小小年纪又涂指甲又抹口红的。这就不是正经人家过的日子。”
姥姥的耳朵更背了,小舅给她买了副二十多万的助听器,她也不愿意戴,遇到她不想听的,她就眯着眼睛装糊涂。大舅妈哪里是说给姥姥听,而是说给新来的保姆听。
这个保姆简直是个小喇叭,最喜欢添油加醋地跟顾子衿他们鹦鹉学舌,可是传半天闲话,谁又能真正插手人家小两口的生活呢?
当保姆绘声绘色跟孟琦琦说的时候,她只笑笑不做回应。在朋友圈上,偶尔会看到慧慧发的生活照,表哥早已沦为女儿奴,任小花给他涂黑眼圈,带发卡。他的身形越来越浑圆,以前那股子文艺气息早就消失不见了。原来一个女人真的可以从骨子里改变一个男人,不管他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夫妻两个人已经从气质上开始趋同了。
也许见过表哥少年时风华正茂的人会觉得惋惜、遗憾,岁月不仅是把杀猪刀,还是块碎梦石,不管他曾经有过怎样的期待和梦想,都已经被改造的面目全非了。
可是孟琦琦在表哥的胖脸上看到了难得的平静和知足。
“哥,你现在幸福吗?”
表哥拍着自己的圆肚皮说:“琦琦啊,活简单点儿就离幸福近一点儿,到我这个岁数了,什么都要悠着点,悠着点儿吃、悠着点儿工作。你看我,上有老下有小,如履薄冰啊。”
孟琦琦打趣说:“慧慧说要给小花买保险,可我觉得你更需要,毕竟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我可不敢居功,现在人慧慧比我挣得多,现在家里都她说了算。”
想到那一年慧慧还蹲在地上哭着,卑微地乞求表哥爱她,而现在已经完美逆袭扬眉吐气,果然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啊。没想到婚姻生活也是要遵循市场法则。
孟琦琦不由想到和吕一帆的关系,虽然他一直很尊重自己,但这是基于他良好的教养和习惯。事实上这段感情他是主导,即便她抗争过,吕一帆也会三言两语地化解掉,然后依旧按照他的节奏来。
包括她的生意、她的工作室,以及她对爱情的打算。貌似自己挣了不少钱,但脱离了吕一帆,她还能取得这样的业绩吗?貌似现在两个人如胶似漆,可万一这都是吕一帆给她制造的幻境,她能抽身而退毫发无伤吗?
所以她才会这样没有安全感,若不是吕一帆年轻俊朗,让她沉湎于爱欲中无法自拔,他们的关系不更像是饲主和金丝雀吗?
对他俩关系有同样担心的,还有她爸爸孟升,尽管他已经从顾子衿以及顾援军那里得到不少关于吕一帆的正面评价,但他关心的只有一点,他的老闺女不小了,已经经受不起情感上的折腾了。
青年才俊固然好,可是能不能把日子过好却说不定,必须要亲自见见才能安心。可是孟琦琦却坚决反对,也许是他老了吧,虽然劝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可到自己这里却不管用了。
“琦琦啊,你不小了,恋爱谈得再开心也不一定就能走到婚姻,脚踏实地一点,期望值再放得低一点。日子过到最后都会归于平淡。”
可这个时候孟琦琦已经听不进去爸爸的老生常谈了,“如果我这辈子只剩这一次爱的机会,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后悔。”
孟升无奈地干咳了一阵儿,这孩子又傻又单纯,作为父亲是又气又心疼,可又能怎样?把她绑家里找个男人嫁了吗?他还真想回到封建社会,免得孟琦琦的自由意志最后误了终身。
几乎每一次回来,都要因为婚姻问题搞得父不慈子不孝。孟琦琦的上一段感情,每每在父母这里遇到的压力,她都会加倍施加给白珂,白珂一向都是好脾气,能哄则哄,哄不好就不吭气自己憋着,最后憋不住了就自己跑了。
而吕一帆不是白珂,孟琦琦至今摸不到他的底,他深情又冷静,永远都是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就仿佛和高手比划八卦掌,她的每个招式都被轻轻带走,她整个人都被他牢牢控制。
离开龙城之前,孟琦琦见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一个是孙长斌,而另一个正是李智文。
那天孟琦琦在姥姥家帮着整理柜子,忽然门铃响了,只听保姆提着嗓门叫着:“哎呀,小李,好久没上门坐坐啦,啊,在呀,我给你叫她!”
第二个“琦”字还没发出声,孟琦琦已经披着条羊绒披肩从屋里走出来了。“好久不见啊,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