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关门声响起,穆池才终于回过神来,不对啊!他明明是想要从他老爹口中套出话来的,怎么人就走了呢!?呃,他不是要跟老爹一起去见念念吗?怎么就留下来了!?
穆天恒走出宾馆的大门,坐上出租车,才终于松口气,为了忽悠这孩子,他也是费了不少脑细胞。不是他有意瞒着,只是有些事啊,他难以启齿!至于把穆池留在京都,他会不会从沈念池口中听到当年的事,他虽然没接触过那个孩子,只是池家人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从不背后说人。其实他在潜意识里还是想有人把当年的事儿撕开的,只是又舍不得儿子受苦,他知道穆池对穆家的感情,所以,他更不能亲手打破这种美好的景象,虽然他知道穆家表面的光鲜亮丽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但是,就让他再逃避一阵子吧!
穆天恒思绪万千地往约定的地方赶,沈念池则是揉了揉有些疼的脑袋,看了看时间,已经早上八点多了。昨晚韩淙淙她们闹着要通宵,今天又是周日,沈念池不会败兴,就由着她们闹了,所以今天不可避免地睡过了。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沈念池洗漱好,推门出去。
“念念起来了。”李艺昨晚叮嘱了沈俞和叶昭,就先回来了。年纪大了,也是玩不动了。再说,自己在那儿待着,孩子们总是放不开的。早上沈念池难得晚起,她也没催。“等着,嫂子给你拿早餐去。”说着就要往前头去。
“嫂子,不用了,我有事出去一趟。”沈念池知道李艺是不想她去见穆天恒的,只能找个借口。
“再有事,也不能不吃早饭,让你爷爷知道了,准得有你好看的!”叶时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李艺没少为这事生气,现在见她也这样,也是不能不说的。
“我带着路上吃。”沈念池昨晚吃了夜宵,现在也不饿,只是看李艺的样子,只能乖乖听话,带着两个新鲜出炉的鸡蛋灌饼走出了叶家大门。
“不会有事吧!”李艺看着她的背影,很是担忧!即使叶亭已经跟她说了沈初和穆天恒的事儿,也是担心的。毕竟他们根本不知道两人到底说了什么,虽然猜到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只是沈初不说,他们也不好逼问。李艺在心里又狠狠地骂了沈初一顿,但是也没解气。
“放心吧!念念就在咱们眼前看着呢,不会有事。”叶亭虽然也是心里没底,但也不想让老婆担忧,“有小五跟着呢。”
沈念池正要打车,就见沈俞坐在车里跟她招手。她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只能上前拉开车门坐进去,报了约定的地点,然后两兄妹间的气氛有些静默。
沈俞不知道她是不是生自己的气了,毕竟昨天沈念池已经跟他说过,不用他跟着,只是家里人都不放心,他就过来了。但是他知道,他这样做,虽然出发点是好的,只是这种没有征得当事人同意的好意,其实并不是好意。如果有人这么对他,他也是心里会逆反的。“念念,我……”有心想解释,但是又知道自己理亏,再多的解释都是掩饰。
沈念池看到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也没生气,就是无奈。她自小跟在老爷子身边,虽然身边的人由于她的身世,总是给她更多的关爱,但是老爷子却从不认为过多的保护对她来说是好事,所以,她是知道人心险恶的。无论是叶家人,还是沈俞,他们想要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心意,她是感恩的,但是,她从来就不是需要庇护的小姑娘。“我知道大家是关心我,只是有些事总要我自己去面对的,别人都代替不了的。”没有什么责难,只是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
沈俞借着等红灯的时间,凝视着她的眼睛,坚定、包容,他知道自己之前做的,有很多次都触及了她的底线,只是她念着他是出于一片好意,才没有说出来。“对不起,我……”想说的太多,反而没法说出来:“下次一定会提前跟你商量的!”认错的最好态度,不是说对不起,而是保证不会再犯。
“好!”沈念池并不纠结于此,毕竟他们只是近期才有接触,彼此还在适应阶段。总体来说,沈俞绝对称得上是个好哥哥了,想起昨天韩淙淙对沈俞的评价,妹控,也许是吧!看沈俞听到她的回话,那瞬间明亮起来的眼神,点点头。
车子很快就在胡同口停下,沈俞看了看周围,这里离宏鑫广场只有两个街道,然而一个繁华,一个沉寂。这地方虽然不熟,但他毕竟是在京都长大的,也是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即使还没下车,就已经闻到了浓郁的羊肉香,这里是在京都的秦川人每每想起家乡就会来的地方。
“到了,你从这边进去,走到底,那家就是了。”沈俞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自然就不会跟着沈念池去了,坐在车里给她指路。
“嗯。”沈念池点点头,本想说让他不用等了,只是也知道有些事还要一步一步来,也就改了口:“你下车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这里的东西蛮地道的!”光闻着香气,就知道东西做的绝对好。
“行!”沈俞原本还怕他赶自己走呢,听她这么说,也是开心,既然来了,也就不能空肚子回去。别看地方小,可高手在民间啊!正好去开开眼。
沈念池跟沈俞分开,然后向巷子里面走去。现在这个时间,这里显然是没什么人的,除了三两家,大都还没开门。走到约定的地方,却是有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穆天恒知道自己来早了,也没进去,直接在门口等着沈念池。看着这有些相似的面容,即使知道佳人已逝,也是难免动容。
沈念池看着穆天恒陷入沉思的样子,想起了何然。师哥也是这样,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透过自己看着虚空,所以他才会躲避吧!“穆先生。”微微颔首,虽然两家关系复杂,但是该有的礼数却是不能缺的。
穆天恒被她从记忆深处拉出,闭眼又睁开,人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进来吧!”然后抬脚进门了。虽然对她的称呼有些不满,只是,他又有什么资格质疑呢!
“天恒,来了!”来人是这家小店的主人,跟穆天恒有些交情。见他带着个小姑娘过来,也是有些惊讶的。“这姑娘是?”
“朋友家的孩子。”穆天恒含糊地解释道。
老板也不追问,虽然他奇怪于两人间的气氛。“小姑娘,想吃什么尽管说,虽然做的肯定比不得他,不过绝对货真价实。”
沈念池微笑问好,却是没有点餐的。穆天恒别的地方不去,偏偏选了这么个地方,绝对不是随随便便的。
“来两份烩麻食吧!其他的看着办。”穆天恒之所以来这里,自然是为了这里的东西。看着沈念池略有些疑惑的眼神,等老板离开,才轻声地说道:“师妹最喜欢吃烩麻食了。”不知是要说给沈念池听,还是只是自言自语。
沈念池自然听到了他的话,眼神微闪。她记得妈妈的日记里有写过,小时候最幸福的事儿,就是赶集的时候,跟着师哥去镇子上吃一碗烩麻食。当时她并不了解,只是觉得奇怪,明明只是一碗普通的烩麻食罢了,池家人也是会做的,为什么会让妈妈觉得幸福呢!?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有些沧桑的男人,也许让人幸福的不是那碗烩麻食,而是那个一直陪在身边的人。美食,总是有人分享,才会美味的。即使分享的那个人不一定是命中的另一半,但世间并不是只有爱情的,所以妈妈其实并不恨他吧!不然,为什么在离开秦川之后,还会写下这些呢?
两人各自陷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老板端着两个大海碗放在两人面前。“趁热吃。”老板自是察觉了不对劲,也不多留,招呼了两人,就离开了。
“吃吧!”穆天恒看了眼沈念池,然后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沈念池看着碗里洁白可爱的小面卷,配上臊子,倒是诱人。抛开杂念,吃了起来。老板看着粗犷,但却意外地心细,看着碗大,但是小面卷不多,臊子倒是分量很足,所以沈念池也是吃的刚刚好。拿过纸巾擦嘴巴,然后就对上了穆天恒的眼神。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秦川?”
穆天恒的问话让她一愣,想到昨天他已经跟沈初见过,沈念池也就明白了,只是,穆天恒是什么意思呢?即使她知道这个人对她没什么敌意,但是当年他确实为了家族利益而放弃了妈妈,所以,她真的不清楚在知道自己有意要继承池家以后,他会是什么态度?当然,这其实也是她今天来的目的之一。尽管不论他的态度如何,自己都不会改变初衷,但是毕竟他是妈妈的旧时,有些事,还是要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那本来就是池家的地盘,别人只是鸠占鹊巢!”穆天恒自然是看出了她的猜疑,也不管她会不会相信,直接把话说出来了。只是紧绷的身体倒是泄露了他的紧张,他潜意识里还是希望眼前的这个孩子能够相信他的,即使他当年做了错事,也是想要忏悔和弥补的,只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所以,他能做的就是让她回家,哪怕回去的只是一盒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