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上七点,何家的长辈们终于到了,迎接他们的是小辈们孺慕的眼神,好吧,他们家小弟又不知道做什么了,瞧把孩子们给吓的!
沈念池也是要出来迎客的,站在何然身后,笑意盈盈。等到吃饭的时候,她被何家大嫂拉着上了主桌,左边是何然,右边是这桌上唯二的小辈,何家长孙媳,另一个,自然是她老公。
沈念池心里叹了口气,看着何然笑眯眯地端起酒杯给他大哥敬酒,给何然夹了些菜,然后闷头吃饭了。
本就注意她的何焘,自然也看到了沈念池的动作,再看一眼自己面前放着的蛏干烧肉,锐利的目光也是柔和了些,对于自家小弟的敬酒,倒是喝得痛快。
这餐饭吃的安安静静,食不言寝不语,何家有何家的规矩,就连刚三岁的小豆丁,也是乖乖的吃饭喝汤。
饭后,几个小辈自觉地去洗碗,何然跟着他大哥去了二楼书房,而沈念池就被何家大嫂拉着坐沙发上聊天。在座的都是女的,沈念池坐在何家大嫂和何家大姐中间,并没有什么忐忑惶恐,很是自然地坐着,又时候正好地接话,何家大嫂倒是更满意了。
他们今天之所以过来,自然是为了何然,也是为了沈念池。之前何然开私房菜,弄得沸沸扬扬的,即使何焘看见苗头不对,及时背书,但也堵不住悠悠之口。本来想着沈念池元旦去老宅,是个正名的好时机,只是沈念池并没有过去,所以他们就趁着她还没放假回家的时候过来,也算是做给外人看了。
对于沈念池,何家众人的态度不一,索性都带着过来了,也是让大家都再考察考察这孩子。何家大姐似是不经意地说了些经济学的理论,看着沈念池也能说上两句,倒是对她改观了,不是个粗俗不知事的,态度又不卑不亢,又想想自家小弟,哎,只能认了。
沈念池察觉到何家众人对她的态度更亲近了,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也知道是看着何然的面子。她其实并不在意何家人的态度,只不过这样能让何然开心,她自然也就乐意跟何家人亲近。
过了半个多小时,何然跟着何焘下楼来,表情有些莫名,沈念池担忧地看他一眼。何然冲她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有时间多去家里坐坐,不用非要你师哥陪着。”何焘临走前跟沈念池说道,意思很简单,当然,也有点复杂。沈念池看了眼何然,这才冲着何焘点头。
“行了,忙了一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何焘领着一堆人走了,今儿的家宴圆满结束。
“去歇着吧,明天再收拾。”何然拉住要去厨房的沈念池:“明儿没事,睡个懒觉,咱们去会所喝早茶,再去商场给师父买东西。”
“嗯。”沈念池觉得何然的情绪有些问题,只是毕竟涉及到何家,她也不能多问:“师哥也早点休息,晚安!”
何然摸摸她的头发,看她上楼,表情冷了下来。他大哥今天来,也是想给他提个醒,外面那些人的歪念,他竟然一直没注意!什么孤男寡女的,那是他亲闺女!也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议论的!他是好久没在京都了,有些人是记性不好,也该给他们回忆回忆何家小少爷的丰功伟绩了!等着吧,等他家闺女回宣城了,他们就有好日子了!
第二天,沈念池还是早早醒来了,轻声下楼,开始收拾厨房和客厅。何然下楼来,就见她正拖地呢:“你啊你,就不能等我一起干。赶紧换身衣服,都出汗了,别感冒。快去,等会去吃饭。”
两个人慢悠悠喝了早茶,又去商场扫货。当然,扫货的是何然,拎包的是何岷,至于沈念池,抱着何然塞给她的热乎乎的奶茶,就当散步了。
等到周五,何然开车送沈念池去叶家,她的行李箱已经由一个变成了四个。叶昭帮着拎进后院,甩甩手,他师叔到底买了多少东西啊!不行,得提醒沈俞开辆大车,不然,可就塞不下了。
何然留下吃了顿晚饭,嘱咐沈念池帮他跟老爷子问好,他今年没法回去过年了。毕竟要收拾人,自然是没什么比这时候更合适的,收拾一顿,正赶上过年,大家聚会也多,正好要其他人顺便了解了解,何家小少爷的逆鳞,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
周六晚上沈俞开着车来了叶家,被李艺安排着住了叶时的屋子。叶时还是没时间,虽然叶家人都觉得他是在逃避,但是也就随他了。李艺本来态度强硬,一定要他回来的,只是叶昭说的有理,总要让他想清楚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别人再着急也是没用。看着沈念池的笑脸,李艺心里叹口气,有缘无分啊!
周日一大早,拿着叶昭准备的点心、李艺准备的年礼,沈俞带着沈念池出发了。先去外国语学院接上韩淙淙,然后上了高速,中午就能到家了。
韩淙淙原本以为是跟叶家哥俩一起回去,也没跟沈念池客气,只是看到沈俞,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道:“麻烦沈……先生了。”先生什么的,真别扭。可是她也不能喊沈大哥啊!她家念念还没承认呢!
沈念池还是含混地叫着沈俞,倒不是她不承认沈俞,只是这承认,也要先过了老爷子那一关。没有老爷子承认的沈家长孙,就只是沈初的儿子罢了。
沈俞倒没在乎这称呼问题,很是热情地招呼韩淙淙,这是他家念念最好的闺蜜,自然是不一样的。
就这样一路说说笑笑,韩淙淙在两位大厨面前又吐槽了她们学校餐厅的奇葩菜式,什么菠萝炒豆腐,玉米炒葡萄之类的,逗得沈俞和沈念池哈哈大笑,韩淙淙直说沈念池没义气。
中午十二点半,放下韩淙淙,沈念池跟韩家人打了个招呼,车子一拐,很快就到沈园了。
沈念池看看沈俞那故作镇定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还有我呢。”倒不是她托大,而是之前打电话,老爷子虽然没表态,但是不反对就是默认。沈念池知道老爷子是碍着她,才不表态的,既然她都同意了,沈俞自然是不会被扫地出门的。
“嗯,一切都拜托念念了。”沈俞原本想笑笑的,实在是太紧张,面部肌肉僵硬,表情扭曲。
差不多四个月没回来,除了树干光秃秃的,沈园几乎没什么变化,当然,今天也是不歇业的,只不过老爷子一大早就进了厨房,占着个灶台默默忙活,高博和封白对视一眼,然后今天的厨房就格外安静了。
“来了,来了。”小河一直站门口等着,食客们好奇地问问,才知道沈家大小姐今天回来,也就热心地帮忙看着。有车过来了,小河一眼看见了坐在副驾驶的沈念池,撒腿往后面跑。
老爷子把汤勺放下,这才出门,只不过步子有些快。高博打发小河该干嘛干嘛,也没跟着老爷子出去。他们都知道今天不仅沈念池回来了,还有沈俞,也就留了空间给这一家人。再不放心,这也是沈家的家事,他们只能看着,不能插手。
比起高博,封白的脸色很是不好。他没跟沈初接触过,从他第一天见到师父,就是认的沈念池的。沈念池愿意放弃沈家的继承权,他是惋惜,却不生气,但是现在登门的那个,即使是沈家的长孙,他也是不会承认的。在他眼里,沈家就只有师父和念念,至于别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行了,别这样,老爷子心里也不痛快。”高博知道封白对沈念池的维护,只是人都来了,他们也没资格赶人。封白这样子,怎么看又是一个何师哥,这何师哥都没拦着,他又较上劲了,他师父怎么就收了这么多拧脾气的徒弟,也是让人头疼。
沈念池对着邻居家的大爷大娘问好,至于身后的沈俞,毕竟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了,看着他的模样,自然是猜到了什么,所以大家也不多嘴。
进了巷子口,老爷子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沈念池也顾不上东西了,小跑上前,挽上老爷子的胳膊:“爷爷,我想你了。”即使再稳重,第一次离家这么久,也是想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哽咽。
老爷子没说话,只是摸摸她的头发,细细地打量跟前的小孙女。
沈俞站在原地没动,他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出现的时机。这对爷孙俩相依为命十多年,一个没了儿子,一个没了父母,那些漫长又苦痛的时光,他们就这么相互温暖着、相互搀扶着走了过来,所以,他们之间是插不进任何人的,即使有那么一个跟他们都血缘更亲近的人,也是容不下的。突然之间,沈俞也有点怨恨自己的父亲了,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不远处那对爷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