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圆通院取佛法中“圆妙通达,一切无碍”之意,是国家用来规范和翻译佛经的官方机构,在里头工作的僧人都是通过了大明僧人考试,有正儿八经传道权的。
就像王老先生曾经告诉木小白的那样,在大明,僧人道士要想要布道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在洪武帝严规僧道之后,如果没有通过考试就和别人讲经,结果只有一个——牢狱喝茶。
至于进的是哪所监狱,就得看你是和谁念经说道了。
也因此,可以说举国之内的佛门没有一个地方有比这里更充分更完善的经文了。
这里本身是僧录司的下属部门,不过由于其职权所在,这里比起旁的行政部门要更为清静,且佛学气氛也更为浓厚,加上这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讨论佛法研究之类的。
要知道在佛教之中,布道听教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在佛教故事的传说中就有许多小动物因为听了各种人讲经所以一念顿悟的故事,将牌位放在这儿又安全又可靠。
可能也是因为其特殊性,圆通院并未被设立在国都金陵,而是被朱元璋指定在了更为清幽的凤阳。
这里也是太子殿下精挑细选后的牌位供奉之处。
不过别看朱标是一国二把手,他要离开应天府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好在他宝贝儿子端午节的一场闹腾之后将水彻底搅匀,反倒便宜了老父亲。
木白此前成功煽动了武将们的情绪,文臣们也因为李善长的站队持观望状态,朝中的浙东势力本就式微,上一次拼尽全力搅动的风浪又被如此乱棍打下,甚至连内部人员都有了倾向。
这次被派去日本的出使团队中可是有江东今科学子的,毕竟不是每个江东学子都家里有矿可以玩经济战,尤其到了房价炒热的后期,香杉书舍宿舍群中也不是没有江东子弟。
皇长孙独特的社会经验就摆在这儿,他现在又露出要陆续重用和他一起参加过科考的年轻人的姿态,江东派可不就从内部有了裂缝。
是要追随已经被淮西派打得溃不成军的老派,还是跟随可能崛起的新派,虽然彼此间还没决定,但内部产生不稳,便注定无法对外重拳出击。
所以在朱标提出自己要就玻璃……啊不是,望远镜生产亲赴凤阳督工的时候,朝廷中居然没有太多反对的声音,最想反对的人反而成了洪武帝。
老父亲很想对儿子说你别去,让我去,但在太子毕恭毕敬但是隐含特殊意味的目光威胁下,还是轻哼一声,准了。
如今的玻璃和镜子制作已经成为了“国家扶持计划”。
洪武帝最近对望远镜的好感度是随着屡次外出直线提高,相对应一起提高的还有随行兵士们的心理压力,以前天高皇帝远的时候即便是上班,多少还能偷偷懒,现在却随时随地可能会收到一张黄牌警告,虽然大明的正规仪仗队里大部分人都不靠工资过日子,但动不动被扣工资这也太让人生气了。
其实不光他们,领导们也很头秃,洪武帝之前在三求四请之下好不容易养成的坐车习惯一朝更改,现在出行间他就喜欢骑马前行,每次帝王出行都能引得老百姓阵阵欢呼,而对于安保人员来说……
如今的安防难度简直是地狱级的!好在他们很快也配备了望远镜,民众中若有人有什么小动作均可被提前探知。倒是立了好几次功。
怎么说,痛并快乐着就是这个样子吧。
木白最近行走在宫廷中总能接到各种微妙的眼神,那种可怜巴巴却又带着点期盼的小眼神,搞得他很有些毛骨悚然。
因此在老爹得到申请后,木小白也毫不犹豫挥别了小弟们,包袱款款地跟着老爹带着弟弟去到了凤阳。
其实距离他们离开凤阳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但这次再回到凤阳,木白就有些惊奇得发现凤阳整个气氛都不一样了。
“好厉害啊!”城墙上的木文如此说道。
木文上次到凤阳已经是半年以前的事情了,他对此处的变化感触更深。小孩虽然年纪小,但词汇量已经相当巨大,而且比起兄长这种实用派,木文更喜欢用形容词。
于是在他的口中,如今的凤阳就得到了这样的评价:“就像是被大水车带动的水流一样,呼啊呼的。”
木白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从城墙向下看,凤阳城里面的人步履匆匆,人流量比起上次来明显大了不少不说,最重要的是精气神,整座城池的氛围就像是枯木抽枝般带着昂扬的力道,滚滚向前。
“其实要说水车,咱们的确是建了一架。”凤阳府的知府虽然没明白小皇孙的意思,但他精准地抓住了关键词,此刻便恭敬又骄傲得说道:“如今制玻工坊日夜不息,于矿石需求巨大,偏矿石还要碾碎使用,工坊的驴子累倒了三匹尚嫌不够,于是我等便建了水车,以此力碾石。”
“水车?”木白扭头,面上露出了一丝不解,“此地地势平坦,也能建水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