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不尤又回到中间小舱,走进右边第一间,地板上的暗舱板没有合上,黑洞洞像是棺材一般,郎繁的尸体就是藏在这底下。赵不尤又想起郎繁尸身下面发现的那把短剑。凶手正是用郎繁的短剑刺死了郎繁。郎繁去应天府为何会带着那把短剑?为了防身?难道他去之前就已经预感到危险?
赵不尤默想了一阵,仍想不出什么头绪,便走到隔壁那间舱室,进去推开了窗户,上下看看窗框,发现墙板用了两层木板,外面一层是新板,里面一层是旧板。这船船身比一般船要长出许多,中间部位久了容易走样,用双层木板,应是为了加固。
整个船坞都没有人,船里又一片空寂,赵不尤想起这船上那二十四具尸首,背上渗出一阵寒意。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和一条纱带,这是从这船上唯一活口谷二十七身上搜出来的,瓷瓶里装的曾是毒药,谷二十七就是喝了这毒药才死的。他为何要自尽?除了郎繁,梅船上那些船工也都是中毒而亡,难道他们也都是自尽身亡?二十几个人为何会一起服毒自尽?他们的尸体又是如何到这船上来的?这根纱带一半涂了明漆,又是做什么用的?
赵不弃兴冲冲骑马去找何涣。
开门的是老仆人齐全,看着神色不对,接着何涣迎了出来,脸上也不自在。
赵不弃笑着问:“你们主仆都苦着脸,又是为哪般?”
何涣道:“刚才来了个人——”
“什么人?”
“不认得。只说自己姓胡,还说他知道丁旦的事,要想不让他乱说话,就给他一百贯钱,我说没有那么多现钱,他却不理,只说三天后来取。”
“这等歪缠货,勒索都这么小气,想必是丁旦那晦气汉的霉朋烂友,不必理他。你唯一短处在杀了术士阎奇,这事我已经替你开解明白了,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下次他来,你不必见他,只让齐全告诉他,他要说尽管让他去说。”
“我倒不是担心自己,是担心——”
“什么?”
“阿慈。我在她家养病,住了三个多月,万一说出去,会坏了阿慈名节。”
“你果然是一往情深哪。那阿慈又不是什么未嫁处子,何况眼下人还不知在哪里,是生是死都不清楚,你却仍在这里顾及她的名节?”赵不弃笑起来。
何涣红了脸,但随即正声道:“女子名节不在于她是否出嫁、嫁了几次,而在于嫁了一人,是否一心一意。阿慈没有答应我的提亲,是由于还未和丁旦离异。我与她虽曾同处一室,更曾同床共枕,却如月如水,清清白白,天地可鉴。不管她是生是死,她之清白我都得护惜,不能玷污。”
赵不弃笑道:“好好好,你就备好一百贯钱,买回阿慈名节。我来替你查出阿慈的下落。”
何涣又躬身深拜道:“赵兄此恩,如何得报?”
赵不弃摆了摆手:“又来了。你若再这么絮烦,我就撂下不管,蹴球去了。好了,好了!来说正事,我已经查明白阿慈变身的真相。”
“哦?”何涣顿时睁圆了眼睛。
赵不弃笑着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何涣先是张着嘴,呆了半晌,而后才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既然阿慈是被朱阁夫妇掳走,我这就去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