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屿拧着眉看她的背影,咕哝了声:“不见面你跑什么?”
语气并不是全然断定的,大抵是出于对徐敏行的抵触,身体机制已经产生对抗反应,避免不了在关于他的问题上竖起棱角。
大概永远也忘不掉分手的那一天。
贺星苒的生日在梅雨季的尾巴、也是小学期的末尾,靳屿那时候正在西北试飞,但想给她一个惊喜,瞒着她逃训飞回了临江。
他准备了鲜花,订好了排期一个月的餐厅和酒店,还拜托一位路人同学站在她宿舍楼下装作外卖小哥给她打电话,喊她下楼。
但她并没有从宿舍楼里出来,并且很快给他回拨电话。
临江的七月气候闷热,云层兜着一触即破的雨气,贺星苒的声音也沉闷并且毫无情绪,她说:“我们分手吧。”
靳屿手一颤,以为听错了,喉结缓缓地蠕动片刻,问道:“什么?”
贺星苒的声音愈发平静,平静到像是一个机器人,不带任何感情地重复道:“我们分手吧。”
靳屿的头脑有一瞬间发空,再想启齿问什么,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明明在昨天两人还视频通话过,也有很久没吵过架,为什么突然说分手?
靳屿不懂,他呆呆地立在宿舍楼下,有些熟悉的面孔在他面前路过,跟他打招呼,他麻木地回应着,像是提线木偶。
他不记得自己到底等了多久,隐隐感觉手里那束已经喝饱水的鲜花微微颓败,才看到贺星苒和徐敏行并肩往宿舍方向走。
贺星苒大概心情不佳,徐敏行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宽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直到同他擦肩而过,也没有认出他。
“苒苒。”靳屿喊她,许久不说话的喉咙很是沙哑。
贺星苒身形怔了一瞬,抬头看向他,徐敏行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然后毫不犹豫地将贺星苒挡在身后。
——就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们从小长大,互相知道彼此的家境和底细。
他们一起学习过苏绣,有着很多共同的记忆,包括师父家后面的那片池塘。
徐敏行小时候淘气,捞锦鲤的时候掉了进去,是贺星苒喊人给他捞上来的。
而他和贺星苒呢?
恋爱将近三年,好像彼此是对方最亲密的存在,但贺星苒之于他好像是一团云雾,看不透,摸不清。
那些他曾经以为是距离感分寸感的东西,在徐敏行面前,总是会变成两个扭曲的大字——不熟。
“为什么?”靳屿的视线穿过徐敏行,问贺星苒。
她似乎很快就回答了,两个字:“腻了。”
再想张口说话,靳屿感觉喉咙被堵住了,他听到自己问:“那你是更喜欢他?”
贺星苒怎么回答来着?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点头。
那极为缓慢的动作像是一把磨顿的刀子,一下一下在他胸口凌迟。
年轻的大少爷生活在养尊处优的生活里,那是他顺风顺水的人生里,受到的最大打击。
那些过往已经很遥远,但提到徐敏行,仍旧会令两人中间产生无形的间隔。
贺星苒准确翻找到本来买给徐敏行的衣服,递给靳屿,工作也锻炼出说谎话不打草稿的性格:“这不是怕你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