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再度响起,大街上三三两两结伴去登高赋诗,每个人头顶都缠着七彩绳,笑逐颜开。
慕白蔹看着底下喜气洋洋的人群,这才想起过年这档事。若非出了高家造反这桩事,她此时应该在慕家大宅里胡吃海喝,跟白术白芷玩投壶游戏。
不知下一次与家人过节会是什么时候。慕白蔹神色一暗,幽幽地看了一眼容瑾,拢着他棉衣的手突然变得沉重。
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容瑾目光顿了顿,心下已然明了。他拢了拢慕白蔹鬓角的碎发,于发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我知我做得不对,不祈求你能谅解。但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嫁作他人妇,我自问做不到。”轻柔的吻一路向下,从额头到鼻尖,容瑾小心翼翼,如同呵护一个易碎的珍宝一般,“我不会逼你做不愿之事,只要你不提离开。”
慕白蔹紧张地僵在原地,她被他的气息包围,注意力全在那柔软细腻的亲吻之上,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就在这时,屋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一列士兵鱼贯而入。
“容侯好兴致。”
一道阴沉沉的声音响起,有两人跨步入内。
为首的那人锦帽貂裘,颜色姝丽,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端的是赛比西施。可惜是个男子,若是女子不知倾倒多少人。那道阴沉嗓音的主人便是他。
他的身后跟着身着白狐裘的剑客,那人戴着半块银白面具,面具之上镌刻着盛放的梅花。
这两人正是燕国国君和他心腹爱将傲雪。
第91章第五章梅花香自苦寒来
燕君不请自来,且来势汹汹。
容瑾有一瞬间的色变,但很快恢复从容。他笑望着燕君,话却是对着慕白蔹说的:“小白蔹,你是不是联系了阿姚。”
慕白蔹点头。到双雀城的第三日,她就用老姚常用的暗语寄出了书信。她本想在联系姚雍和之后离开,临时照看容瑾的帮工都找好了,但不知哪根筋不太对劲,迟迟没有跨出那一步。现在容瑾醒了,她是再没机会了。
容瑾捏了捏眉心:“是我疏忽,应当告诉你,在燕国是不能用这些暗语的。”
慕白蔹眨巴眨巴眼睛,虽然不甚明白当中缘由,但有一点还是可以确定的:她写了暗语的信被人截获,准确破译了信件,且这人是敌非友。
再看眼前这阵仗,显然,闯入者很是不好相与。慕白蔹摸摸鼻尖,悄然退到了窗户边:“自己结的仇,自己解决。”她已经准备好跳窗逃命。
容瑾眉头一挑:“这仇还指不定是谁结的。”
不是他,难道还是她?慕白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容瑾给了慕白蔹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随即举步向前,拱手作揖:“不知燕君大驾,有失远迎!外臣初到贵地,便得君上如此盛迎,实是惶恐。”
谁?燕君?!慕白蔹呆了呆。她曾编排过燕君与吴不晓的断袖话本,对他的性情也是琢磨过一番的,总结就是十二个字:蛇蝎美男子,睚眦必报修罗王。这世上,能面不改色屠戮胞兄满门,一言不合当庭棒杀重臣的暴君,只此一家!
想到关于燕君的种种暴行,慕白蔹不由渗出了冷汗。容瑾虽然行事不拘一格,折磨起人来让姚雍和都直言“宁得罪阎罗,不惹怒楼主”,可也不曾如燕君那般血淋淋的可怖。至少,慕白蔹所见的容瑾甚少沾染鲜血。
喜气洋洋的街巷,暗潮汹涌。无数箭矢藏于暗处,遥指慕白蔹和容瑾的方向。只要稍有异动,便会万箭齐发。
燕君嘴角牵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寡人闻君有恙,甚是心焦,这才下了朝就赶了过来,唐突之处还望容候见谅。”
趁你病要你命。慕白蔹如是翻译。
容瑾从容一笑:“微感风寒,君上不必挂怀。”
“与君一别,寡人寤寐思服,时常怀念你我煮酒论道之时光。”燕君缓步走来,听似亲切的寒暄,却句句透着杀机,“前些日子,寡人偶得一册话本,当中描绘的一些事物,令寡人万分迷惑。容侯游历天下,博闻广识,可否为寡人解惑?”
容瑾笑得诚恳:“幸得君上赏识,外臣知无不言。”
燕君冷哼一声,一册话本被重重扔在桌上。
慕白蔹伸长脖子看了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桌子躺着的,赫然是她执笔的《百晓生三惹君心》。当初一时兴起的玩笑,没想到在昆仑城大受欢迎。秉着善始善终的原则,她一写就写了七八册,极尽华丽美好之词叙写了百晓生和燕君不为世俗所容的凄美爱情故事。如果她没记错,当时她觉得容瑾妖孽设计的桃花纹好看,就私自挪用作了这册话本的印信。
大家都知道,敢面不改色得罪燕君的唯有落英楼主,加上那明显的桃花纹,燕君自然断定是容瑾所为。慕白蔹心虚地缩回了脑袋。
容瑾看也不看那话本:“不过是市井之物,百姓闲暇时的消遣,浮夸失真,不值一哂。君上日理万机,不必放在心上。”
燕君嗤笑一声:“恰恰寡人放在心上了,敢问容候作何回答?”
容瑾面色如常:“那外臣自是要竭力为君上分忧,敢问君上疑惑话本中何物何事?”
燕君目露寒光:“容候谋算人心,最善揣测上意,怎么今日竟不知寡人惑从何来?”
容瑾回视:“君上谬赞,愧不敢当,臣实是不知君上所为何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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