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阿娘“啊”了一声,急切问:“要紧么?”
那赵家舅母眼皮耷拉下来,用低低地声音道:“也就简单包扎了,敷了些药,大夫让先看着,我昨儿守了一夜。”
她说这话其实音调想保持一致,可又压不住想表功的心,看来这人上门不仅仅是要人,最重要的,还是钱。
孙巧儿便顺着话头问:“那哪成?还是去县里请个好大夫来,可不能马虎大意。”
赵家舅母终于露出一片为难:“我何曾不想的?你们是没看见,娘狠狠摔了个跟头,在雪地里半天起不得身,还是你舅舅把人抬回去呢。”
孙家阿娘慌了神,她是对弟妹不待见,很想问怎么不看好老人,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再找好大夫来看看。
“那赶紧把娘送县里罢。”
赵家舅母底下头,惭愧道:“家里拿来的钱?就那几亩地的收成,能填饱肚子就是万幸。”
终于说出目的。
孙巧儿转头叫上自己哥哥:“舅母别着急,我知道您的一片拳拳之心,放心,钱我们出,大哥,去把牛车铺上厚实被褥子,咱立刻接外婆上县里。”
孙大树起身要准备,赵家舅母有些着急了:“哪有让亲家送的道理,何况,三姐不是被孙旺休了,村里人不得说闲话。”
孙巧儿状似不解道:“说啥闲话?我们就不是外婆的外孙儿了?舅母,我是说让哥哥送去。”然后她着重提醒,“舅母,恐怕你是听岔了,我阿娘是和离,不是被休。”
赵家舅母不以为然;“那不一样?都是不在一处过了。”
哼,她就是故意想恶心人是吧,被休那是女人犯了那几个错,可和离就是好聚好散,名声可不同。
赵家舅母又略带责怪的对孙巧儿道:“巧儿还小,不懂村里闲言碎语的厉害,就说三姐,现在还在你们孙家就不该,昨天娘还说要收拾收拾三姐原先的屋,结果就那么一茬给摔了。”
所以,敢情人摔着了还是因为没在跟前的阿娘了。
孙家阿公闷了口烟,盯着那还兀自言语的女人,缓缓道:“你们来的意思是?”
赵家舅母被他冷不丁一看,白色烟雾朦胧了那苍老的脸,可依旧挡不住眼中的犀利,她有一种被看破的难堪。
可转念一想,知道又能怎的?
那赵春花已经不是你孙家人,扣着不放人?
凭什么?
这赵春花也是个没脸皮的,一个和离的人,居然还跟原前夫家搅和一块不回娘家。
看孙家有钱,就看不上娘家人了?
真不要脸!
赵家舅母又戳了戳自己男人,想来他们已经准备好一套说辞,一定是要让那个孙家阿娘回去的。
那小媳妇样的舅舅终于开口了:“三姐,既然你不是孙家人就赶紧回家,爹娘也盼你回去,你住在孙家,名不正言不顺的。”
孙巧儿问:“舅舅,您是不是也以为阿娘是被休的?”
赵家舅舅不明所以,他们当然知道事情原委,那天正巧村里有个人也在看堂审回去一五一十说的。
“额,那是刚才口误,但就是和离了,也得回娘家不是。”
孙巧儿不紧不慢继续问:“那,你们家都知道我爹的事都闹到县衙去了?”
两人更糊涂了,怎么好好的又扯上孙老四那个赌鬼?
不过一想到他的荒唐,赵家舅母言语中就多了丝轻蔑:“孙旺都成了十里八乡的名人,还有谁不知呢?”
“所以,你们就唯独漏了县令大人最后的判决?”
什么判决?
两人一脸疑惑。孙巧儿勾着嘴角笑,可眼睛里一片冷漠:“县令大人可是说了,我大哥十四,阿娘可以和哥哥立个户,哥哥既是小冲村人,那阿娘在此有何不对?”
然后她一脸不解道:“既然十里八乡都知道,阿娘暂时和哥哥住一处,还有什么闲话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