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宗细雨霏霏。
婉夫人泡了壶热茶,端坐房中,透过卷帘看向院外微雨打新叶,一派静谧幽寂。
突然,一声惨叫响彻药宗。
“啊!酆聿冷静!酆不述!哥哥!”
奚将阑撒了欢地冲进雨中,抱着脑袋拼命跑。
酆聿连避雨诀都不掐,扛着刀追上去,呜呜嗷嗷道:“我杀了你啊啊啊!你竟敢又骗我!奚将阑受死——!”
奚将阑浑身是雨水,被撵得到处跑,好不容易抢回来的耳饰没扣好,胡乱上下乱跳打得耳垂疼,他哭丧着脸道:“我当时的确是想救你一命,你再信我一次吧!哥!哥救命!”
“叫爹也不好使!”酆聿气得怒发冲冠,一回想起自己对“重生”这等无稽之谈深信不疑这么久,恨不得宰了这小骗子,“你对我根本没有一句真话!”
奚将阑见逃不过,像是猴子似的窜上树,扶着树干喘个不停,脸上全是水痕:“先、先冷静,我真的可以解释。”
酆聿一踹树,咆哮道:“你解释个屁!终归还是鬼话连篇,没一句是真的!”
婉夫人感慨地看着两人对峙,道:“阿绝真是稳重太多了。”
乐正鸩:“……”
被人追得上树了还稳重?
乐正鸩没好气地跪坐在婉夫人对面,道:“哪里稳重了?这小骗子好像说上一句真话就能要了谁的命似的,要不是同在诸行斋四年,谁爱搭理他?”
婉夫人捏杯盏的手一顿。
“是啊。”她轻声道,“能要了谁的命呢?”
奚将阑见酆聿要气得砍树了,抱着树干大喊:“乐正鸩救命啊!”
乐正鸩才不救他,说谎话被拆穿,活该被撵。
酆聿踹树踹得树叶上的雨水掉下来砸他俩浑身是水,气得嘴唇都在哆嗦:“奚绝!下来!给我道歉我就不追究了!”
奚将阑怂得要命,但这次不知为何却梗着脖子道:“我没错我不道歉!你杀了我算了,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啊!啊啊啊盛焦救命!道歉是吧?我道歉就是了,酆不述,你爹我错了,饶了爹吧!”
酆聿:“……”
酆聿被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恰在这时,一道熟悉的灵力由远到近而来。
奚将阑扒开湿哒哒的叶子往外看,眼睛一亮,像是瞧见救星般:“盛焦!盛无灼救命!”
盛焦神色阴沉,一身好似无处宣泄的戾气即将破体而出,但一瞧见奚将阑被撵到爬树,眉头轻轻一皱,暴戾之气瞬间消散。
乐正鸩正乐得看奚将阑笑话,一扫见盛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而拍案:“谁把他……”
婉夫人淡淡道:“我。”
乐正鸩瞬间蔫了。
盛焦这根救命稻草来了,奚将阑立刻从树上跳下来,踉跄着勉强站稳,呜呜喳喳地扑上前去:“盛无灼救我,酆聿真打算杀了我!”
盛焦沉着脸看到他跑到自己身后躲着,微微抬手挡住他,冷冷看向酆聿。
酆聿浑身是水,气得直跳脚:“滚开!这是我和奚绝的私人恩怨!”
奚将阑冻得直打哆嗦,嘴硬道:“我真的是想救你……”
酆聿咆哮得嗓子都哑了:“那你直接说就是了,用得着七拐八拐吗?还重生?我呸!这话和盛焦对你情根深种霸王硬上弓一样可笑,无稽之谈!”
盛焦:“……”
奚将阑不吭声。
酆聿冲上来去抓奚将阑。
奚将阑死死抱住盛焦的手臂,见他默不作声,眼睛一转,像是当年被酆聿追杀时那般故技重施:“「换明月」!听之任之——盛焦……”
盛焦眉头紧皱,心中莫名浮现一丝一缕不太明显的怒意——他几乎不知动怒是什么,所有情感全都是被奚将阑逼出来,乍一出现他自己都分辨不出来那是什么。
只知让他浑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