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晴日下来,加之时疫退散,仲春时节的京兆地方渐渐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旗亭是最早开市的,几家老酒肆和青楼楚馆也陆陆续续开了业,虽不及去年车马盈门,却已有了三三俩俩的食客酒客进出其间。
杨焕明日休沐,出中校署时正欲去喝酒。就遇着将军过来,又瞧他一脸闷闷不乐,当下拉着人便直奔涧台酒肆而去。
这么一喝,就到了三更天。
都是长安城的百年老店了,便是通宵达旦也座无虚席,又因杨焕是老主顾,算上他司隶的身份,只需一个示意,酒菜便越过前头数桌提前上齐。
台中舞姬轻歌曼舞,有胡人弹奏琵琶,座下食客酒酣耳热,气氛还高涨。
杨焕捻了块牛肉丢嘴里,眼珠子就一直在对面人身上,这还是他这么多年来,头回见将军喝得有些醉了。——起先一直沉着个脸,什么都不说,后来酒意上了头,在他的旁敲侧击下终于透露了点,只说是为家中事。
那侯府里头的事,杨焕就不甚清楚了,只知道聂家人多,不过从前也不见将军这般苦恼过,怎么今朝……他待要继续打探,猛然间听得一句,“我是贪图她的美色。”
杨焕不禁瞪大双眼。谁的美色?将军养外室了?不能吧,从来也没听说他为美色如何如何过,便是现如今这位出了名的绝色夫人,当年都还逃婚了呢。——他本来就是个不近女色的,婚前婚后都是如此。
“可是,可是哪家的女子?”杨焕战战兢兢。
“前年,我再遇着她,她出落得完全不一样了。”谁料人家根本就没听着他的话,酒卮一搁,自顾自的续道,“我再没有见过比她还要好看的。只要她出现,我就想盯着她看,秉之,她真的很美,那是真的美。”
秉之乃是杨焕的表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只得向一旁的应不识投去求助一眼,那厮虽站得绷直,却也似听着了什么惊天新闻似的。半晌才抬手到嘴边,用口型说了个“少夫人。”
少夫人,哦,少夫人?——那杨焕就更不明白了,“夫人,夫人确实好看啊。”
甚至用“好看”二字形容,都还好像单薄了些,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将军夫人,还是在仙客来,当时他同陈锋老远就镇住了,那般身段,那周身的气质,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呢。要不是将军还在一旁,他们恐是要连行礼都忘了。也是自那日起,他才知道《诗经》里的那句「领如蝤蛴,螓首蛾眉」是形容什么样的女子了。
只是……将军就为夫人好看苦恼啊?
“所以我总觉得——”聂策仍自说自话,“或许是我好色,并非真欢喜。”
杨焕就又丢给应不识一眼,那厮眼珠子一转,竟是错开了对视,他只得一砸嘴,搓着大腿道,“诶,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色也可以是情嘛。”
却见将军又摇了摇头,“不,色是表象,情才是心。”
杨焕一双吊眼眨得飞快,“那,那除了夫人的美貌。她的为人,她的处事,你可喜欢?”
要是喜欢,那就是喜欢,要是不喜欢,那就是好色。
这话一出,聂策才坐端正了些,手搭在膝盖上,很认真地思忖起来——桑陵的为人处世,可能要从他刚认识她的时候算起。他是什么开始留神桑家女的呢?
最开始是因高阿满的嘱托,那时候阿满兄提了她两句,说她自小由继母养育,很多事身不由己,还险些被养死。
由此他在还未见到桑家女的时候,就先做好了设想——这样的人定然胆小怯懦,也定然会和学房里的人格格不入……那时候她还胖胖的,不是现在这副倾城之姿。他每天都会留神她,发现她是真用心念书,并不胆小怯懦,非但如此,还极为的坦率、豁达。
“她爱憎分明。为救丘少舟,独自去和几个男儿打架;为救高恒,雨中奔波;对荀进,更是直言拒绝。”
还有……聂策忽得就想起了此前的许多事。其实他并不怎么关注女子,原先他总以为女的都麻烦,尤其京中女子更甚,不爽朗,忸怩得很……可桑陵好像从来就不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目光越来越多停留在她身上。
“她还说过,她只会记住快乐的事。”
“那你这就不是好色,将军,你是真喜欢夫人啊。”杨焕说。
聂策于是自嘲地笑了笑,回忆得多了,脑袋也渐渐昏沉了起来,在最后一点意识沉溺之前,点了点眼前的酒卮盖子,“可我真喜欢又如何?她还不是,还不是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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