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走到李雠面前。对方紧张到不会说话,终于想起什么事,哆嗦着找到装印章的锦盒,交到银发男人手中。
“送人了?”男人打开锦盒查看,又合上。“不相信,我能复活?”
“不敢,师父。”李雠咬牙,脸吓得煞白。
良久,男人哂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李雠手里。
秦陌桑看到,心中一阵无言的难过。那是李凭随身带的那把玻璃餐刀。
“多谢师父!”李雠满脸欣喜,把那个水晶做的小巧东西紧握在手里。
“李家的雌雄剑有两把,一把在你手里,另外一把”,男人再次看向秦陌桑。“杀了她,就能拿到。”
霎时,暗地里所有目光都汇聚于她。
“别太离谱你们。李家内斗关我什么事啊,凭什么拿我祭天?”她后退半步,往悬崖上一指,“要么先杀他!”
顺着她动作向上看,人群起了一阵小骚动。因为李凭药效刚发作的虚弱身影,在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内,不见了。
被称“师父”的人,脸上却浮现笑意。那笑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欣慰”。
秦陌桑一向手比脑子快。在她意识到那笑的含义多少奇怪时,已经先一步从身旁的龙树脖子上扯下了那个月牙形的银挂坠。方才趁男人“复活”大戏的当口,龙树靠近她,用袖子里卷的刀片割开了她身上的绳子。其他武器都被收走,但刃口锋利的银挂坠除外。连秦陌桑都觉得那就是个配饰,但刀片给了她灵感。
比光更快的速度。她用银月牙刮开手心,瞬间刀片绽开万千金光,照彻周遍。
穿白麻布的随从们都嚎叫着后退,“阴符”能成倍放大斩鬼人的功力,但对普通人无效。未级其他人反应,她已将沾了血的月牙刀卡在“师父”的脖颈内侧,把人倒逼至万丈悬崖边,身下,是滔滔云海。
但“阴符”对眼前的人无用,银刀片也不过在他脖子上留下几道浅淡豁口。
要么他不是“鬼”,要么,他的修为远在其他所有人之上,斩鬼人也动不了他。
但她已经管不了他是人是鬼。拖着他走到悬崖边,手臂的寸劲和巴西柔术功底终于完全发挥,人被牢牢钳制在她手中。
“都给我让开!”她大吼一声,惊起山中鸟雀。
“哟,你不会真想绑架师父吧,秦陌桑。”李雠抬起的手在半空,制止了身后全副武装的安保,展示出某种和平谈判的诚意:“现在撕破脸,你的钱和人就都没戏了。尤其是敖广那边。”
日头高照,秦陌桑站得笔直,对他扬了扬下颌。
“李老板,看看身后。”
李雠起初以为这又是什么低端圈套,直到背后松乔的声音清脆响起。
“这是哪儿,哥哥。我想回家。”
他大惊失色,迅速转身,看到龙树一只手拿着副白色金属耳机,另一只手放在松乔肩上,把人拉到自己身后。女孩怀里还抱着兔子,但那双眼睛明澈闪亮,和之前判若两人。
“你敢动她!”李雠气急败坏,把西装领子松了松。就算是山里,此时也气温上升,额角已经开始流汗。
“暑假结束了李家小弟。西海岸还没开学,还是你爸压根不知道,你在山里当大王?”
熟悉的厚重嗓音在山间四处响起,秦陌桑哑然失笑。
季三的离谱操作她看太多,但盗用山里的游客广播系统给对方放狠话的招数她也是第一回见。怎么说呢,土中带着霸气。
农用直升机适时降落,狂乱气流与螺旋桨根本没有避让的意思,刮倒一片安保。绳梯放下,一个英姿飒爽的剪影,出现在日光之中
墨镜还没摘,雷司晴就向不远处招手。“松乔,来!”
螺旋桨的气流与小女孩身上的气流形成两股相对的旋风,龙树及时松了手还是被划出几条血道,谁都不敢靠近那坨由千百把尖刀搬锋利的飓风。
但飓风到了雷司晴面前,就风停雨骤。
小女孩的红裙子徐徐降落,安然停在脚边。垂耳兔睁着无辜眼睛,拉住她的手,说妈妈,我想回家。
秦陌桑松了一口气。
事情要说就有点长,需要追溯到半个月前季三那通电话。在重庆被监听之后他们采取了纸质化办公系统,通话里也多数是加密闲聊。直到线下见面时,雷司晴才委婉提及,松乔不仅是“鬼”,而且有d(disciativeentitydirder),即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有时也被称为多重人格障碍。
这种情况从她被从南海接回去开始,就时刻表现出来。雷司晴是医生,因此早有察觉。暗中观察和治疗期间,他们发现松乔习惯听的耳机里,音乐会毫无预兆地随时更换。有人能黑进“无相”的内网,自然也能黑进其他家庭音乐设备。而松乔的情绪会收到音乐的极大影响,就像在她很小时候,就有一个人格被刻意塑造出来,植入她的意识中,而控制这个人格的权力,掌握在看不见的人手中。
季三曾经为此非常抓狂。但人不能打败无物之阵,他们需要设下一个足够有迷惑性的局,引诱那个人入场。
记得雷司晴提到这个计划时,正坐在办公室里,侧过脸,给桌上的绿萝浇水。姿态轻松写意,神情却是少见的冷冽如刀。
秦陌桑在那个瞬间,毫不怀疑如果有谁敢动松乔,雷司晴会第一个找到对方剁碎了喂狗。而她也确实是干得出这种事的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