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又一次。
陈旖旎作为LAMOUR的设计总监,按理说,是最有意见驳回权的。商讨过程中她毫不客气,有一说一,不行就是不行,连斡旋的把戏都懒得与对方玩。
虽非刻意找茬,她的考虑也都在理,但言辞不乏尖锐,几番下来,搞得双方意见冲突,难免有些尴尬。
中场休息,助理为他们一一送来了咖啡。
温烺坐在一边,用胳膊肘搡她一下,咳嗽了下,压着嗓子问:“喂,陈旖旎,你今天吃错药了?那个为什么不行?”
陈旖旎微向后,靠入座椅里,眉眼微挑,指着新制定的策划方案无奈地解释:
“朋友,离定稿还有一周,你觉得我们有时间让model去国外拍吗?我们就这么点人,你或者我,或者谁去当监工了,我们还轮转得开吗?”
“不还有……”温烺扬眉,示意对面S&R的人,“他们吗?”
陈旖旎眯了眯眼,眉间蕴着怒。
她起身,把那几张轻飘飘的策划案拍在温烺面前,微向前倾身,对他轻笑起来:“行啊,那我希望你明天就跳槽,到时候你跟他们就是自己人了——也不用求人帮忙了,还想特意打电话去道谢,对吗?”
说罢笑容一敛,冷冷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火气还挺大。”温烺看着她背影,没好气地笑了笑。
从会议室一路出去,越过公司前侧长廊。高跟鞋沉稳的声音一路蔓延入了楼梯尽头的卫生间。
陈旖旎找了个隔间进去,放下马桶盖,坐在上面。
感冒还没好,头疼的要命。
刚准备点根烟,就听到外面人说话窸窸窣窣的,传来笑声阵阵。
空旷的卫生间是最藏不住闲话和秘密的地方,稍一声没由头的笑,都能被放大无数倍,变得异常刺耳,似讥似讽。
她是今日整栋楼讨论度最高的话题和焦点。
只要能跟沈京墨或者江星窈沾上一丁点儿关系,满栋大楼一整天飘的都是关于她的闲言碎语。
几个实习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一个对着镜子补妆的说:“之前嘛,我还觉得沈京墨对总监不走心,结果呢,他今天就差把他们S&R的金牌团队搬来给总监帮忙了——是知道总监感冒了不舒服吧?”
另一个站在她旁边,手里甩着个打火机,漫不经心接话道:“对啊,我倒觉得他跟江星窈其实没什么,真要订婚了的话,能这么久了都没动静吗?江星窈炒作罢了。我倒觉得他和总监……”
哗啦——
突然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
刚准备接话的另一个小实习生一回头,就见一身月白色嵌青花旗袍,容色沉静娴雅的女人走出来。
是陈旖旎。
“总……”小实习生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结结巴巴打了个招呼,“……总监。”
“嗯。”陈旖旎点点头,面容有些疲惫。淡定地走过来。
三个实习生左右相觑一眼,不知刚才的讨论陈旖旎在里面听到了多少。
平时开私人小群说说也就算了,这会儿在背后嚼人舌根子被听到了总不是什么光彩事。如此一来,都一副惶惶模样,瞧着陈旖旎的表情。
三人给陈旖旎让开了道,迎着她过来,连声礼貌地打了招呼:“总监好。”
“总监好……”
跟军训阅兵似的。
陈旖旎站定在洗手台前,一双纤细柔白的手挨到感应水龙头前。水声响起,她掬了一捧。手心盈满了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