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双生子,我便也不怕了。”徐思婉紧咬下唇,“可在梦里,唤臣妾做母妃的那个男孩,瞧着是五六岁的模样,旁边的女孩瞧着却有七八岁,也就是……就是至少要比臣妾孩子年长一两岁才是。可那个时候臣妾或是尚未进宫、或是刚进宫尚未面圣,怎么可能怀过一个孩子而不自知?”
她的嗓音原本动听,现下却染上一层沙哑,让本就诡异的事听来更是瘆人。
她全做没看到妃嫔们惊异的脸色,续言又道:“而且她也、她也不往臣妾面前来。臣妾昨晚梦见自己走出了屋门,去哄臣妾的孩子,便也想与她说一说话。可她缩在角落里,一遍遍只说‘母妃不要我了,母妃不要我了,你们为什么都不要我们’……”
“臣妾实在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她惊恐得直流出泪来,柔荑紧捂住嘴,摇着头说,“也问不出她是谁的孩子,她只说母妃喜欢父皇却不疼她,她好难受……”
她自顾说着,好像真的在讲一个连她也摸不透的故事,自始至终没看玉妃的脸色一眼。
她越说越是激动,惊恐愈发地克制不住,泪水如雨落下:“她还说、还说弟弟既有臣妾供香、有父皇超度,为什么她没有人管。她说她好冷、她好饿,她一直被那些小鬼欺负。”
“她不想让弟弟也那样,所以陪着弟弟。等弟弟被父皇送去投胎,她就、就……”
她说到此处,眸中的惊恐升至极处,声音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再说不出。
吴充华急道:“说什么了?也去投胎么?”
徐思婉连连摇头:“她说……她要去找她的母妃,让她的母妃去陪她。臣妾怕急了,问她母妃是谁?是臣妾吗?她却说不是……”
说完她望向皇后,眼中除却不安,便是对心安的乞求:“皇后娘娘,这是真的吗?是否真有冤魂索命之事?这又是哪来的孩子?她会不会……”
“倩嫔!”皇后一声断喝,她猛然回神,好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怔怔地低下头去。
皇后强缓一息:“你失子难过,本宫知道。但本宫向你担保,当今圣上的后宫之中从未有过旁的妃嫔失子,此事想来是你忧心太过所致。你莫要再自己吓自己,好好歇一歇吧。”
她闻言舒了口气,端是信了这话,嘴角勾起笑来:“这样就好……谢娘娘。”
“快扶倩嫔坐。”皇后睇了眼花晨,正想寻些别的事来说,忽闻玉妃道:“要不……还是让法师们多做几场法事吧。”
皇后蹙眉:“你放心,陛下忧心此事,法事已安排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倩嫔是自己不知情才失子的,小小婴孩想来不会有太多怨气,自会早登极乐。”
却听玉妃又说:“臣妾是说……臣妾是说给倩嫔梦里的另一个孩子,多做几天法事。”
皇后一奇:“你说什么?那孩子并非真的……”
“宁可信其有吧。”玉妃强笑,“万一……宫中也有哪位姐妹一样,不知不觉怀了孩子又失去了呢?反正现在高僧们都到了行宫,多做几场法事也不费什么事。”
“法事也不是随意做的,多要知道生辰。尚未降世的孩子没有生辰,也要知晓是几时离的世。”皇后无奈,“好了,倩嫔这样的事本也少见,不会出那么多桩。玉妃,你是宫中身份贵重的嫔妃,现下该坐得住镇、为底下的妃嫔们做个表率才好,怎的反倒也跟着怕了起来?”
这话已多有几分责怪,玉妃终是只得讪讪闭口,不再多言。
皇后不再看她,目光又落在花晨面上,叮嘱她说:“这些日子倩嫔过得不易,你们要尽心一些。有什么不适都要说与太医,若需要什么,随时来回本宫便是。”
“诺,奴婢谨记。”花晨福身。
徐思婉也道:“臣妾谢皇后娘娘关照。”
“都回吧。倩嫔这事,不要多做议论了,没的让陛下烦心。”她又道。
众嫔妃皆离席福身,恭敬应下。继而再行施礼,口道告退。
退出凤凰殿,徐思婉仍是那副六神无主的模样,莹贵嫔早先听到些口风,知晓这该是一计,看一看她,便唤住思嫣:“徐经娥多陪一陪你姐姐。”她露出忧色,顿了顿,又说,“若倩嫔需要什么,你随时去找我便是。姐妹间不必顾忌什么虚礼,便是我睡着,也可直接唤了我起来。”
“诺。”思嫣福身,玉妃在这时也退出院门,听到莹贵嫔的话,一声轻嗤,“莹妹妹倒会做得姐妹情深,殊不知人家有陛下守着,哪还顾得上去寻妹妹呢。”
这般听来,她已缓过来了些。
徐思婉怔忪地盯着地面,薄唇翕动,伸手紧攥住莹贵嫔的衣袖:“不是的……我倒宁可莹姐姐陪我。那孩子、那孩子日日哭着找母妃,陛下在也不顶用,我有时便想,若有旁的妃嫔在,是不是更能哄住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