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童抱
鸡鸣前的寂夜,打锣的老更夫提着把灯笼,行街迤步,笃笃铛铛地敲三更天,深巷不时伴和犬吠。
杨铣赶着马套车,车身细细摇晃,青羊耷着脑袋,打起了盹儿。
到一处宅院,黑马上提灯笼的甲士喊:在此下车。
周边房舍乌漆漆,这座酒店宅子的灯火因此分外醒眼,衡门左右皆高挂明灯,院内酒楼纸窗透出通明光亮,像极各地府衙深夜补档,递奏,提刑,欲将无罪之人判个九族株连。
车行后院,杨铣牵马去套。
罗教唤:不必,你随我面见主人。
走两步,却见杨铣身旁的小姑娘紧跟左右,即对一旁甲士吩咐,带这姑娘下去。
青羊将杨铣的衣角扯地更紧了,一脸警惕地望着看向她的甲士。
手被轻轻拍动,幺叔垂腰向她说:跟着这位大人下去,莫惹事端,面见完大人,幺叔便来寻你。
青羊松开手,定定地嗯声,散步两回头地随一旁甲士出了后院。
罗教领杨铣从后院的木阶上楼,月光浅淡,楼外合欢在厢房壁上投下遒枝的树影,一半树身隐在黑凉的楼转角,杨铣不免多看。
罗教一躬身,隔一厢门道:小主人,杨铣带到。
那雌雄莫辨的声音说:让他进来。
罗教向杨铣递了一眼,直起身向来时廊梯走开。
门外不见一人,杨铣踌躇片刻,小心推开厢门。
里面未点一灯,只洒了门口一方月光。
杨铣在门槛一丈外伏拜下去,小人杨铣拜见大人。
只听轻微的脚步在无窗无烛的房内走动,带起一两衣袍声响。
直起身来。
杨铣缓缓挺起胸背,门内投下他漆黑的半身影子。
一双眼睛正无声地打量他。
好
那声一出,仿佛杨铣是堂下受审的刑犯,而默默审视他的是下了令判的青天大人。
只是口吻闲致,悠道:来人,将他带下去。
不知从哪里走出两个丫鬟,娇声说:请
她们将杨铣更往里带,拐左行右,到一间厢房门口,颔首嘱咐道:杨先生,屋内已备好热水衣物,换洗后请就此歇息,杨小姐方才已用过饭食,此刻也歇下了。
水汽氤氲,杨铣沐浴过后,依旧穿上自己的江水旧衣,在绣屏后床榻上盘腿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