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小金枝玉叶地长大,你想清楚,若不是胡家,你哪来如今的好日子?你长大了,这是你要为胡家付出的时候了。胡家不能白养你这么多年!
“这一年多,我好话歹话都与你说尽了,你却还是这般冥顽不灵。婉娘,你令我寒心!”
胡婉娘的脸上落下两行清泪。
林氏的话高高砸下,仿若最后的宣判。
“及笄礼后,张家便会上门提亲,你自己好生想想吧。”
丢下这句话,林氏便如那斗胜的公鸡,昂着脑袋离开了。晴春院内一片寂静,而胡婉娘一口气泄出来,终于承受不住,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地。
程荀赶忙上去扶住她。她略感不对劲,抬头却看见往日最是忠心的玉扇还跪在原地。她的目光呆滞僵直,死死盯着地面,手放在腿上,紧紧攥着衣裙。
程荀心中疑惑,却顾不上思量。她将胡婉娘扶到一旁的椅子上,轻声问道,“姑娘,可要去床上休息?”
胡婉娘睁着她那双空洞的双眼,缓缓摇头。
程荀从身后桌上给胡婉娘倒了杯水。玉扇仿若一尊凝固的雕像,仍然跪在原地。她拿着茶杯走过来,路过玉扇时,不动声色地用脚轻踢了下她的小腿,示意她快点回魂。
她将茶杯递给胡婉娘,胡婉娘捏着那茶杯,举在眼前细细端详。
“你知道这是什么杯子么?”她自言自语道,“官窑烧的压手杯,青花斗彩,工艺最是精细。我从前听陈妈妈说,这一个杯子抵普通人家好几个月的嚼头呢。”
“小姐用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程荀小心翼翼地附和,却已经隐隐猜到她想说什么。
果然,胡婉娘笑了一下,反手就把这不菲的杯子狠狠摔到地上。
“这便是我这么多年过好日子的代价。”
程荀望着满地的瓷杯碎片,久久无言。
胡婉娘形容憔悴,委顿在高高的椅子里,半晌后突然坐直身体,眼里重新闪起迫切的光亮。她拉住程荀的手,那么用力,像拉住最后一棵稻草,急声道:“快去,快去把兄长找来!”
玉扇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应了一声便匆忙跑了出去。
半晌后,胡品之甩着袖子姗姗来迟。胡婉娘殷切地迎上去,希冀的目光紧盯着胡品之,哽咽道,“兄长,只有你能帮我了……我不想嫁张子显,我不嫁!”
胡品之有些为难地推开她的手,大步走到上首坐下。
“婉娘,来时我也听说了,母亲这回估摸着是铁了心。”
她刚想说什么,就见他一摆手,毫不客气地吩咐玉扇,“怎么连茶都不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