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小丫鬟隔着帘子禀道:“大太太,大老爷回来了!”
大太太就朝许妈妈使了个眼色,许妈妈微微点头,帘子就“唰”地一声被撩开了。大老爷沉着脸走了进来。
“那个孽子什么时候来?”说着,一屁股坐在了大太太对面。
“就这两天吧!”大太太道,“我已经吩咐许妈妈收拾屋子了。”
许妈妈已亲自给大老爷上了茶,然后领着屋里服侍的退了下去。
“老爷,”大太太叹了口气,“你喝口茶顺顺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大老爷接过茶盅,脸色微微有所缓和。
“孩子小,做错事也是常有的。”大太太轻声劝着大老爷,“到是两位姨娘我很是担心。她们在罗家几十年,一直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这要是说有什么图谋。我还真想不出来。而且,声哥就算是再糊涂,家里还有吴孝全他们,去庙会定会安排人手跟着的。我看,只怕是凶多吉少。可偏偏四姨娘选在这个时候死了。余杭地方小,这样要是传出去,我们罗家只怕是颜面扫尽。而且对四爷的名声不利。又正逢着五娘、十娘说亲事。真是让人犯愁。”
大老爷听了狠狠地“哼”了一声,道:“把杨氏给我丢到乱坟岗上去!”
大太太心中一喜,脸上却愁道:“老爷又说胡话了。怎么能把四姨娘丢到乱坟岗去呢!我的意思,是想暂时先把这个消息瞒着,等五娘和十娘嫁了,再给四姨娘发丧。您看怎样?”
大老爷有片刻的犹豫:“十娘可知道了?”
“我还没有跟她说。”大太太道,“您也知道,我们家这几年不比从前,嫁女儿拿不出更多的钱来。茂国公府也好,钱公子也好,都是一等一的好亲事。过了这村,就怕没这店了……”
大老爷听着嘴角微翕,正欲说什么,大太太已道:“我知道,你觉得这两门亲事都不太满意。可你想想。我们家两个女儿都多大的年纪了。再说二房的四娘,嫡女,陪嫁三千两银子,最后怎样?二弟妹还不是又贴银子又贴人情,好容易才供出了个举人……”
“好了,好了。”提起钱大老爷就心虚,“你做主就行了!”
大太太微微笑,就有小丫鬟隔着帘子道:“大太太,永平侯府的嫣红姐姐来了。”
嫣红是元娘的贴身丫鬟。
两人一怔,帘子已“唰”地一声被撩开,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闯了进来:“大太太,快,夫人,夫人有些不妥当。”
大太太听着脑袋“嗡”地一声,人就歪了下去。
大老爷吓得脸色发白,一面去捏大太太的人中,一面喊人:“快,快去请大夫!”又道,“叫了大奶奶来!”转身责怪起嫣红来,“你就不能缓口气再说话!”
嫣红看着这情景倒不好再说什么,心里却想着元娘吐在衣襟上那刺目惊心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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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常言说的好。堂前教子,枕边教妻。可侯爷他,却是什么也不跟我说……”苍白削瘦的元娘静静地躺在床上,衣襟、被褥干干净净的,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她大大的眼里盛满了泪水,“明明知道我中意的是姜柏的女儿,却偏偏要订姜松的女儿……也不想想,姜松的女儿只比谆哥小十个月。女子本来就比男子不经老。到时候,岂不是像谆哥的娘……”
“是,是,是。”太夫人不住地点头:“都是小四不好,我说他,我一定说他。”大太太握着媳妇的手,“我让他给你陪不是。”
两口子口角,不,连口角都没有,就要让身为朝廷重臣的丈夫给妻子陪罪,这要是传出去,悍妇之名岂不是铁板钉钉地扣在她的头上。
元娘无力地依在枕头上,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却绽出一个笑意。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太夫人。
再一侧头,就看见卧房门前屏风下有双黑白皂靴。
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除了徐令宜,还能有谁。
他站在屏风后面,是愧对于自己呢?还是不屑见到自己呢?
她眼底掠过一丝嘲讽,幽幽地道:“娘,您还记不记得我刚进府那回的事?”
元娘突然说起这个,太夫人不由怔了怔。
“当时候。还是二嫂当家。”她露出回忆的神色,“我听说后花园里的两只兔子是皇后娘娘寄养在家里的,就主动向二嫂提出来每天给两只兔子喂食。结果,把两只兔子给养死了。您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了两只一模一样的混过了关。”
太夫人听着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当时你抱着兔子笼哭得那叫个伤心啊!”
“当时我想,二嫂是您得意的人,三嫂是聪明伶俐会说话,我样样不如她们,所以事事强出头,想讨你的欢心。”说着,元娘就攥了太夫人的手。“娘,我是真心想做您的好媳妇。只是愚钝,总是做不好而已,您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