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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战昭义战一(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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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葛从周、张存敬怎样筹划,沧州都待不住了。

六月底,天空渐渐放晴。葛从周本想是否再次北上一次看看,万一抓住李可汗捶一顿也好,岂料昭义风云突变,晋将李嗣昭再次领军东出太行山,在邢州以北的内丘,击破了留守的邢州汴军,遂围邢州。东平王于是决定从义昌撤军,先把独眼龙摁回去再说。

葛从周遂不迟疑,弃了沧州大营撤退。

听说汴军要撤了,李大、刘二都来了精神。东昭义出事儿,这消息他们也知道。于是,李崇文立刻引军尾随,二万余骑不辞辛劳,跨过永济渠,狗皮膏药般吊在汴兵身后。也不打,就看着。偶尔出个数千骑追近些挑战一番,汴军游骑但凡跑慢两步就遭毒手,但也绝不靠近,不给对方反咬一口的机会。伤害不大,但是给汴兵恶心够呛。

倒不是李可汗疯了,实在是前面被汴兵压得喘不过气,得搞点事情,提振一下军心。郑哥技痒,亲领毅勇军千骑在前游荡。左边数里外是扫剌,应该叫李绍威的铁骑军,右侧不远,是李正生麻利亲领的一千保定军,身后还有薛阿檀的铁枪都。这个组合非常阴险,汴军人多,他们就散,汴骑一旦落单就遭毒手。

李思安与另一位骑将出身的氏叔琮有次没忍住,近三千骑追老黑走远了,被铁骑军、保定军分了心神,没注意铁枪都这帮杀才,郑哥一个回马枪,与薛阿檀一前一后斩了不少人头,折磨得这两位一点脾气也无。谢彦章护粮时吃过亏,这次比较小心,只要郑哥他们不去突击步军大队绝不出手,就躲在步军身侧苟着,叫屠子哥无从下嘴。

“郑头,这小子滑了,不来呀。”负责诱敌的大寨主几经挑逗,敌军愣不上钩,多少有点挫败。小屠子发发狠道:“耶耶,敌军人少,俺去突一阵看看。杀他个人仰马翻。”这次跟着老爹出来,小屠子斩获不小,尤其前两日打李思安,刺落一个亲兵,非常得意。

据说那是踏白都,是汴骑精锐!

屠子哥远望汴军大队距离不远,狠心打消了去浪的冲动。

如此南行二百里,汴兵一路退过长河,进入魏博界。郑哥跟在后头直追到武城才回转,在长河县城郊歇宿。从前随李三南下魏博卖盐那次,他曾路过此地,虽是小城,但因紧邻永济渠,亦称繁华。去年李思安破城,百姓或逃或死,几近绝户,今年又被葛从周大兵过境,直如鬼蜮,卢龙的杀才们都不想进城的那种。

匆匆歇宿一夜,继续北归,二日后到达清池。

李崇文部已经先一日抵达,待郑守义回来,刘守光在城中置酒劳军。此次顶住汴军,阖城欢庆,连刘仁恭都来出席,开心跳舞。

再一日,卢龙军离城北归。义昌损失惨重,实在是招待不起卢龙的大爷们了。而且东南尚有部分县镇未受战乱波及,刘守光着急去看收成。李留后答应,回镇点算粮食,今年横竖要给义昌输一把血,否则真挺不过去。

大李并未直接退回幽州,而是在瀛州的州治河间休整。

夏收在大雨前几乎完事,但秋粮还有些时日,颇受了这场大雨的侵害。李大郎要亲自看看情况,有一点是一点吧,他还得养兵、抚民,得帮扶刘二。李崇文天天下地头,盼着秋粮早日入仓早日消停。汴兵暂时看着平静,但只有傻子才会以为就此风平浪静。

朱全忠,就是当世曹公啊。

曹操干什么了?能放过河北么。

这日郑哥也被拉着跟随,站在田垄上,看农人们顶着烈日劳作。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就让老黑想起了那年在平州,母大虫胡闹,自己被拉去地头训话。一晃数载,真是沧海桑田。

“明日,你随我回幽州。”

忽然听李大冒了这么一句。“怎么就走。不等秋粮了么?”卢龙全镇在籍二十多万三十万户不到,瀛、莫两州就占了十六七万户,一半还多,不容有失。李崇文言犹在耳,怎么就走?郑哥不是很能理解。

李崇文道:“晋王使者到蓟城了,我要亲去,你也来。”见这黑厮站在距离自己两步开外,大李招招手,道,“躲那么远怎么?近些来。”

尽管李崇文对自己一如既往,但老郑看这位老上官确实总觉心虚。自己跟萨仁那那点事,他究竟知道多少。扫剌这厮不会把妹妹卖了吧。其实老黑自觉也没干什么,就是虚。也不知道虚什么。向前凑半步,看大李目色不善,又凑半步。

李崇文哪有心情猜测这厮那点狗屁倒灶的事情,没好气道:“晋王……刚开个口就有点说不下去,内心仿佛在做着激烈的挣扎。郑哥眨巴着大眼睛,等了片刻,他才又道:“晓得如今是何等局面吧。”军士们闲来无事,除了胡说打屁,其实也能干些正事,比如研究一下世界局势。郑哥与手下们也曾多方探讨过,得出了许多真知灼见。

李崇文很好奇这黑厮的嘴里能吐出什么牙来。“你说说。”

屠子哥攥着拳头道:“朱全忠那厮不让咱活啊。”

还行。李崇文轻拍这黑厮肩头,道:“此前,我欲与汴州敦睦,奈何东平王志在兼并河朔,亡我之心不死。此次魏博与义昌损失最重。未来数载,汴兵只怕会不断北上,借口打卢龙、打义昌,削弱魏博,当然,有机会肯定不会放过你我。魏博上下烂透了,毫无希望。魏博之后便是成德。成德有钱有兵,奈何王镕不是雄主,我闻这厮整日在榻上耕耘,哼。汴州势大,河东、河北式微,卢龙独木难支。晋王之意我已知之,当也想与我守望相助。只是,你也了解晋王脾性……你今夜写封信,亲笔写,明晨给我。不用写其他,只叙叙旧情即可,唯署名要以李存义。明白?”

形势远比表面看着凶险。

若非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葛从周只需再走两步,打烂了瀛州这十万户,今冬他真得喝风。果真如此,就只能放弃瀛、莫,将百姓向北安置。南下前,李大郎已安排李承嗣抓紧控制辽水两岸,那边地是不缺,倒是安顿得下。可是真走到这一步,损失就太大了。

十几万户,近百万口,怎么迁啊。

此次幸亏天降大雨,躲过一劫,但不能回回指望老天爷帮忙吧。这阵子大李也在琢磨怎样跟干爹谈谈,但他做贼心虚,没想好怎么开口,结果晋王使者先来了。按理说,河东、卢龙是难兄难弟,但明显河东的地理要比自己强,那边有山河险固,守住几个山口汴兵就打不进去。自己不成啊,放眼望去,一马平川,想关门都找不到门在哪里。

河北这个地形,让人蛋疼。

看郑守义黑脸发红,李崇文道:“一封信,又不要你去河东磕头。”李崇文愿意么,他也难过,就为这个干爹,自家老父打他多少次了。他从来就看不上河东这伙子杀才,结果自己要认了独眼龙做干爹,这事儿他自己都恶心。可是人在矮檐下,你不认不行啊。而且,嗯,其实还是捞了不少好处。

嘿,没法说。这就是阴差阳错吧?

跟了李大郎多年,屠子哥对他算是比较了解,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如此。自我斗争了片刻,郑老板横下一条心,道:“好,我写。”

不就是逗逗独眼龙玩儿么,谁怕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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