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跪着的老妇,示意她起来,“老夫人家住在哪,离这儿很远吗?”
“在城西,里这儿有三十里路。我年纪大了,天不亮就往这走,刚到这儿一会。”
现在已经是下午。
再过去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
姜佩兮又问老妇,“您晚上住哪呢,这边有投宿的地方吗?”
“没有。等拿完药,我们就得往家走了。”
“那要走到什么时候?”
“天亮吧。”
她花白的头发有几根格外光滑,在光下看着晃眼。
“您家里人呢,怎么让您来拿药?”
“都死了。”
老妇说。
“最先死的,是我的老伴儿,他年纪大了,扛不住。后来是儿媳妇,她身子弱。半月前,我儿子也没了。”
想说的话卡在嗓子里。
好半晌后,姜佩兮向老妇颔首,“请您节哀。”
“没什么好哀的,世道就是这样。”
老妇又黑又苍老的脸挤出笑,她看向年幼的孙子,“只是不知道,等我死后,这孩子又该怎么办。”
男孩已回到老妇身边,伸手揪住这位他在这世间最后至亲的衣摆。
“会有办法的。”
被簇拥的贵人说话时徐徐缓缓。
她身上的衣裙很利落,也没带什么钗环首饰。不知情的人,很难猜到她的身份。
“一切都会有办法。事情总会变好的。”
她说。
“天黑后看不清路,你们找家驿站留宿,等明日再回家。费用让掌柜去府署结账就行。”
五月的日头烈,风像是裹着热浪,阵阵往人身上撞。
在这种风吹日晒的奔波中,姜佩兮已不如当初白皙,皮肤也粗糙了许多。
“下次你们不用再跑这么远来领药。城西也会开设领药处,不止一处。你们可以就近领。”
“或许会有人送到你们家里去,您不出门便可以拿到药。”
仅设一处施药点,有多方面的考量。
最根本的原因,便是药材稀缺,疾疫将延续的时间未知。
因担忧出现冒领、多领的现象。
便只好出此下策。
但如今已配出治疗的药方,虽药效还不稳定,要服用多副。但总归算是看到了希望。
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疾疫不再全然未知,吝啬保存的药材也有了消耗的数目。
姜佩兮意识到,这些原先制定的规章该改了。
回到府署,姜佩兮立刻召集众多管事商洽施药点的设置。设置几处,在哪里设置,都需一一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