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郦道:“下回他再这样问你,你就说宫里什么都有,我用不上他送的东西。”
万俟灿滋滋叹息,真是狠心,小郎君的一腔痴情要照沟渠了。
她有些担心鱼郦,“你预备怎么办?难不成真要守一辈子活寡?”
鱼郦瞧向昏睡在床的赵璟,清皎的面上浮起些笑意:“你不是说他体内的毒素都清干净了吗?这会儿不定有没有意识,万一他能听见只是醒不过来呢?”
说得万俟灿脊背直冒冷汗,忙俯身看看,眼角余光瞥到鱼郦在偷笑,这才意识到叫她捉弄了,直接挽起袖子揪她耳朵。
真是见鬼,明明躺着呢,还是让人这么害怕。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礼部送来北郊大祭的章程,鱼郦直接坐在赵璟床前翻看。
“真是奇怪。”鱼郦边翻边冲万俟灿道:“他这么一睡啊,我反倒把他从前的那些好都想起来了,你说他就这么昏睡着,不能说话,不能发脾气,也不能惹我生气,这么安静俊美,我脑子里又全是他的好,我怎么离得开他啊。”
她至今还做着待赵璟醒来自己就要去游荡江湖的梦,可是与宫闱的羁绊越来越深,却又不知这梦还能否有实现的一天。
万俟灿看看那张脸,倾心称许:“是挺好看的,这男人啊不说话时才觉出几分可爱。”
时辰已晚,宫门将要落钥,万俟灿只有告辞。
她这么一走,寝殿里又恢复了深潭枯井一般的死寂。
鱼郦其实很怕寂寞,她想让寻安来陪她,传信的宫女回来说小殿下去看了相扑又去吃了冰盏,如今已然累倒再也爬不起来了。
明日他还要念书,鱼郦只好让他好好休息。
她拿着北郊大祭的章程坐到书案后翻看,神思飘忽,想起了乾佑元年的那一场北郊大祭,乾佑帝病重,身为太子的赵璟代为主持,她趁机杀了赵玮,这一切种种如今再回想却是恍如隔世。
原来时间才是最大的黑手,操纵着一切,黯淡了曾经浓烈的爱恨情仇,留下了绵绵细长的回忆。
这样想着,她伏在案上睡着了。
这一睡却不太安稳,梦中有雷鸣电闪,大雨滂沱,她在烛光氤氲中迷糊醒来,果然听见外面下雨了。
正要坐起,才惊觉自己身上披了一件衣衫。
她扯住衣衫,有些恍惚,这衣衫是自己刚才披着的?
思绪略微迟滞,夜风顺着半开的窗牖飘进来,吹动烛焰微晃,打在地上重叠交错的影子。
两道身影交叠,若鸳鸯交颈般亲密。
鱼郦微怔,一双宽厚温暖的手从身后覆上了她的手背,把她揽于臂弯间,声音温柔:“窈窈,你梦见了什么?”hr